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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找袁天宝打听祁子俊的事,问:“袁叔,子俊有消息了吗?”袁天宝实在拗不过润玉,只好告诉她:“议政王要祁子俊说服山西商人出钱,同户部合办银行。”
润玉道:“原来是这样?袁叔,难道这事有危险?
穑俊?
袁天宝说:“银行办成了,子俊就不会有事;要是办不成,就难说了。”
润玉说:“可是,山西的老财东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润玉从义成信出来,径直往恭王府去。
这会儿,玉麟正为祁子俊的事儿在家里哭闹。议政王背手站在旁边劝慰她:“你不再是小孩了,处事不能如此糊涂。”
玉麟说:“我心里只有祁子俊!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家丞说:“有个叫润玉的姑娘,说要找格格。”
议政王说:“润玉?叫她进来吧。”
家丞退了下去。议政王回头同玉麟说:“我告诉你,祁子俊他心里有没有你,你也不知道。这位润玉,我看她同祁子俊倒是情投意合呀!”
玉麟吃惊地抬起头,问:“润玉?你说子俊真喜欢润玉?”[[517z。]
议政王去了茶厅,见润玉正坐在那里喝茶,便微笑着进去了。
润玉说:“谢谢议政王!我今天却是专为祁子俊而来。”
议政王很吃惊的样子:“祁子俊?祁子俊怎么了?”
润玉说:“我知道祁子俊现在是提着脑袋当差!”
议政王笑道:“祁子俊现在好好的,润玉姑娘何出此言?”
润玉道:“议政王,我要是爹爹在世,也算是大家闺秀,说话办事兴许顾及多些。可是我自从家道不幸,发配漠北与虎狼为伴,回京后又是自己开戏园子糊口,自然就少了些温厚娴淑的女儿态。如有冲撞,请议政王恕罪!”
润玉说:“我同子俊共过家难,话说得到一起去。议政王,请代我向格格请安,我告辞了。”
祁子俊没有办成户部银行之事,本想迟早也是复命,就想在家多呆几日。他早身心俱惫了。他更想同世桢、世棋多厮磨些日子。如今世桢懂事多了,在他面前不再冷眼冷脸的。没想到袁天宝派人急急地送了信来。祁子俊展信大惊,却不知北京那边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他只好另做打算,早早回京去。
苏文瑞说:“现在能帮你的,恐怕只有格格了。”
祁子俊回到京城,并没有去找玉麟,他径直去了润玉那里。润玉开了门,见祁子俊站在门口,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你从格格那里来?”
祁子俊说:“我才进城,哪儿也没去,直接奔你这儿来了。”
祁子俊挤进门来。他没有坐下,站在屋子中间望着润玉,眼中慢慢的就有了泪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脆弱,轻声喊道:“润玉,过来抱着我!”润玉眼圈一红,扑了过去。
祁子俊泪流满面:“润玉,如果能够,真想现在就带着你离开这里,抛开一切,什么也不管,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俩隐居起来,读书唱曲,白头到老。”
润玉紧紧地搂着祁子俊,泪流不止。祁子俊说:“润玉,你说我这是为什么?
当初我在驼道上遇见你,可是我不能爱你,你也不能爱我。我离开你,为了我祁家的家业,为了发财,为了升官!光宗耀祖,显亲扬名!到头来,你在我怀里了,我抱着你了,我却是大祸临头了。“
祁子俊坐轿去了恭王府。跪拜之后,祁子俊将回山西筹办户部银行未成之事细细禀报。议政王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拍了桌子,一怒而起:“祁子俊!
你辜负了朝廷的恩典!我让你回去说服财东参股户部银行,你却鼓动他们齐心抵制,对抗朝廷!“
祁子俊回道:“回议政王,祁子俊办事不力,自是有罪,但决没有鼓动财东对抗朝廷!”“将祁子俊拿下!新账老账一起算!”议政王衣袖一拂,背过身去。话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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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继续宣旨:“太后口谕,玉麟格格自小让皇阿玛宠着,性子可不那么乖顺,由着她吧。她喜欢那个祁子俊,我准了这桩婚事。太后还说,听议政王说,祁子俊替朝廷协军饷,解京饷,还认购不少兴国债券,想必是个办事干练又忠心朝廷的人。
对他累加封赠,也都是议政王在我面前替他讨的。我相信议政王不会看错人的。议政王多多操心,择吉日完婚吧!“
望着公公们离去了,议政王冷冷地望了祁子俊一眼,拂袖走了。玉麟却是欢天喜地,就要拖着祁子俊去花园里赏花:“子俊,去园子里走走。我让奴才们提壶好酒来,你压压惊。”祁子俊哪有心思喝酒?只说票号里还有很多事,改天再来陪她。
玉麟撒撒气,只好随他去了。
祁子俊从恭王府出来,人便像亡魂似的,游走不定。他真不知要去哪里。票号的事,他真不想管了。赚再多的银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他最想去看的人是润玉,可他没脸见她。他伤害了的人,正是自己最爱的人。
过了些日子,恭王府差人召祁子俊进去说话。
玉麟说:“子俊,你别以为我就是个傻子。其实我心里知道,润玉姑娘喜欢你,你也喜欢润玉姑娘。”
玉麟说:“我去求太后赐婚,是为了救你的命,也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这么做,在民间女子那里都显得自轻自贱,别说我是格格。可是,子俊,我心里只有你呀!”
祁子俊不知怎么说话才好,连望望玉麟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眼睛望着别处,心头痛得像刀子在剜。玉麟低头抚摸着玉碗,说:“送你这只玉碗,或许你见着了,多少记着我的好,对我也有一点真心。”
祁子俊接过玉碗,轻轻搂住玉麟,轻声喊道:“玉麟。”玉麟把头倚在祁子俊肩上,闭着眼,一脸幸福。
玉麟说:“告诉你吧,我偷看了哥哥锁在抽屉里的那些折子。”
祁子俊紧张地问:“那都有些什么?”
玉麟说:“那里面都是些可以取人性命的东西!参你的有六七条,什么贩运私盐啦,私通洪逆啦,私铸官钱啦,可多了。我一看,吓死了。所以呀,就去求太后啦!”
回到票号,祁子俊连忙给苏文瑞写了封信,让阿城火速回山西。几天后,苏文瑞接到信,犹豫再三,又有宝珠催着,便随阿城再次来到京城。
两人见了面,祁子俊便把自己的麻烦事儿细细说了。
苏文瑞说:“光是掏钱不行的,得看钱怎么掏。有时候你越是掏钱越危险!你上次认购兴国债券一千万两,我想议政王就动了杀机的。依我之见,你得花钱做成一桩一劳永逸的事。”
祁子俊使劲儿拍着脑袋:“我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苏文瑞轻声问:“我问句大逆不道的话。议政王想当皇帝吗?”
祁子俊说:“天下哪有不想当皇帝的人?”
苏文瑞神秘而隐晦地问:“你敢吗?”
祁子俊明白苏文瑞的意思,决然说:“不是不敢,而是不可能!太后倚重议政王的能耐,却又怕他过于专权,对他防得紧。只要他稍露不臣之心,必置他于死地。
议政王厉害,太后更厉害!“
苏文瑞说:“大清未必要出个武则天了?”
祁子俊说:“差不多!”苏文瑞沉思片刻,说:“大清开国之初,孝庄皇太后见识高远,持事公允,才智超人,不让须眉,可她并没有效法武则天。顺治、康熙两代皇帝都是幼年登基,孝庄皇太后倚重多尔衮摄政,才稳固了大清基业。”
祁子俊问:“苏先生意思,我们让议政王做多尔衮?”苏文瑞点头道:“正是!”那天夜里,他秘密拜访了陈昭。陈昭很是客气,说:“子俊,您太够朋友了。
别的人见我被贬了,避之不及,您反而让人送银票到家里来。我夫人同我说起这事儿,感激得直哭哪!“
祁子俊点点头,同陈昭耳语起来。陈昭脸色大变,立即掩饰着,点头而笑。如此如此说完了,祁子俊的声音在清晰起来,说:“我这是为大清基业着想啊!现如今,大清没有议政王不行!怕就怕冒出几个不听话的,生出事端。所以说,此举至为要紧!”
陈昭并不多说,只道:“陈某都明白了。”祁子俊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送走苏文瑞,祁子俊关了门,兴奋不已。他睡不着,躺下几次又爬了起来。他走到桌前,拿起茶杯,未到嘴边又放下。他凝视着跳跃的灯花,不由自主地点头而笑。这时,他看到了放在几案上的玉碗。他感慨万千,探过身去拿玉碗。可是,玉碗却突然从他手中滑落,啪的一声,碎了。
祁子俊脸色大变,呆立不动。突然响起了擂门声。杂沓的脚步声从大门处往里汹涌而来了。他还来不及问清是怎么回事,已有督捕清吏司的人站在跟前了:“把钦犯祁子俊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