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

杜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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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知道强这个名字时,我正上初三。偶尔的一次闲聊,女伴们不约而同地提起了一个开在高中部旁边的“阿win”精品屋。特别是她们在提起老板强时,两眼的兴奋之光吓了我一跳,隐隐约约我感觉,强将是我们那群小丫头的偶像了。接着,女伴们从强大学毕业、南下打工、小有积蓄,一直讲到他商场失算情场失意,最后用他深爱的女孩名字“阿win”开精品屋我深深地被感动了。自己连同自己的名字,一直被深爱的人思念着,那是怎样的一份眷念?

    我迫切地想去见强。但当女伴们一次次别有企图地逛“阿win”并一次次带回从强那儿淘来的小饰品时,我还是没去“阿win”我会去拜访他,但不是现在。接下来的日子,离中考也只有两三个月了。我突然毒瘾似地迷上了功课,abc相似函数似乎也一下子简单可爱起来。我拼命地读书,作业,解决疑问。我只有一个目的:我要上高中,上那个"阿win"精品屋旁边的重点高中。正如我初二卖劲地疯玩一样,我拿出所有的疯狂读书再读书。这期间,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吧。同寝室的女伴们似乎跟强很熟了,每当夜晚来临,她们总会聊一聊强,比如他的精品屋很雅致,鞋子很特别,说话很平和。那么一种骄傲自得异常兴奋的口气,好像开“阿win”的是她们,好像强留意的阿win已演化成她们只有安安每次从“阿win”回来,才会细致地描述她在强那里听某种音乐的感觉,我保存了她带回的波曼达,里面是玫瑰花瓣晒成的香屑。

    我考上了重点高中,意料之中亦在意料之外。特意换上一条silk白长裙,我去高中部报到。与其说去新的学校报到,还不如说是为了了却一件藏在心底已久的愿望不敢说这半年的时间里强在我心目中占了多重要的位置,只是那种每次想起一个不曾谋面之人时的悸动和期望,让我每天充满了幻想和活力。

    “阿win”其实离高中部并不太近,但也不算远。走到小店门口首先吸引我的是“阿win”招牌。黑白相间的色彩,艺术味极浓的字体,给人一种强烈的怀旧感,和一种淡淡的忧伤。轻轻地推开淡蓝色的玻璃门,赫然发现屋里没有人。冒冒失失地呆在这儿好像不太礼貌吧?正在发呆,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迎上了一双黑亮亲切,而又隐隐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睛。“你好!“他走到我面前淡淡地微笑。他好高,我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仍只能挨上他的太阳穴。

    “你好!”我同样微笑着强,我发现,强似乎特别留意安安送给我的波曼达。

    “我想买份礼物祝贺自己考上高中。”我很疑惑,强难道记得他店子里售出的每一件物品吗?

    “哦?你是第一个在我这儿买礼物送给自己的女孩。”强不经意地扫我一眼,摊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随便看。”然后,他动身整理书桌上零落的纸张。我环顾一周,整个精品屋都是蓝色布调。加菲猫,滚轴笔记本,达吉马吉,以及各式各样的手链、发夹均疏落有致地挂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然后我又惊奇,或者说是不解地发现每件物品都只一款。

    “为什么都只有一款呢?”我站在钟情已久地巨型牛头饰面前问强。

    他似乎没有猜到我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愣了一下,他缓缓说:“你不觉得与众不同,且独一无二的东西,别人才会格外珍惜?”我深深地看了强一眼,他的确standoutfromc肉d。强打六折把牛头饰面卖给我,原因是,我第一次光顾也是第一个为自己买礼物的人。我接受了,其实我们都是不太在乎物质的人。

    第二次见强却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深秋,那天我心血来潮地蹬着自行车去南湖路淘打口cd,听安安说南湖一带有许多刚到的打口cd,好像有平克的。换了条牛仔裤,把牛头绒面饰面别致地别在棕色毛衫的右下角。然后我蹲在街口查找padlohead,正准备伸手,另外一只手将thebend拿了去“对不起,我”我转过头,竟然是强

    。

    “哦,是你。你也喜欢padlohead?”强依旧浅笑。

    “没想到碰到你,算了,你拿去吧。”我掩饰不住我的震惊和欣喜。

    “那这样吧,你先到我那儿去听,一举两得,ok?”

    当然,cd由强付钱。我对此解释为消费者有被保护权,强则说是,大人对小孩的责任。

    “小女孩?我都高中了。”

    “高中很大吗?大女孩会把牛头饰别在衣服上?”强不可置之不理否地笑。

    “这叫品位,你不会不懂吧?”我斜眼看强,期待强有所发现。

    “isee。”强大笑:“大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韩玫。”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为他不那么认真的语气生气。唉,我不会像室友一样玩请君入翁的小把戏,我仅仅是比她们爱幻想,爱做梦一些。

    “韩玫,韩玫。”强皱着眉头反反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他脸上的若有所思让我的心狂跳不已。

    “你怎么了?”我急切的刹住车,差点摔倒。

    “没什么,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同名。”强见我差点摔倒,赶紧扶我的车身。

    “韩玫,同名字的女孩。阿win,会是一个人吗?”我疑惑的抬头看强。他正茫然的呆呆地望着车。我稳了稳心神,忍住了询问的念头。

    那天与强反反复复地听thebends,一直到上晚自习。他一改上次温和怡然的笑,很沉默地坐在书桌旁,样子很可怕。然后,过了很久,我试着找一些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话题与强聊天,强心不在焉地与我聊。看他一幅恍惚的神情。我的心好疼也好心酸。仅仅是一个名字就可以让他如此,那么,他所有的平和、潇洒,怡然都是乔装的隐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吗?

    “你很在乎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孩?”我直视着强一字一顿地问。

    强没有出声,充满深情、爱怜、和空灵的眼神,透过玻璃不知落在一个什么地方。

    “她抛弃你了,第三者插足还是嫁作商人妇?”不知为什么,我的身子在发抖。

    “她死了。”强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空气在瞬间凝重而紧张,我的泪不可抑制地从脸颊滚落。泪光中不敢看强。然后,强深吸一口气说:白血。从小和他青梅竹马的韩玫终离他而去。他发疯地砸玻璃,直到鲜血从拳头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可我疼的是心啊,强低下头

    沉默,很久。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是这样。

    “要上课了,去吧。”强不知何时恢复了常态,歉意地对我笑了笑。

    “你还要生活!”我伸出手,强也意会的伸出手。

    从那以后,去阿win的次数渐渐多了起,带一张喜欢的cd或提一点红烧肉。总之,几年的时间就在快乐的气氛度过。我俨然成了“阿win”的幕后小主人,常把自己折的幸运星、小香袋、风铃一件件搬到强那里。室友傻乎乎地问我,阿win是你哥吧?我笑着说是的,她们马上叽叽喳喳地娇嗲,为什么不早说?我故作夸张状,如果我告诉你们的话,我大哥卖东西岂不要打折倒贴

    也从那以后,似乎我的地位在宿舍里一下子高涨起来。唉,阿win俊秀的外表、温和的性格、还有精品屋,无不透视他的才华和品位,哪一个女孩又不会动心呢?

    “阿win是你哥?”安安邪邪地笑。

    “不是。”

    “你不会告诉我,初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为了阿win吧?”

    “你说呢?”

    “难怪你从不和我们一起去阿win,也不愧我一番波曼苦心。”

    “什么你的波曼苦心?”

    “韩玫,你颈间的波曼达其实是强自己的,被我一流的缠功给挥了过来。也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强和他的精品屋时,我便有一种感觉,一种原来一切都冥冥中注定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多人中唯独你和他交往不菲,好像你也不是那种很会交际的人嘛。所以我有先见之明,把波曼达送给了你。”

    “可你也算强的朋友啊。”

    “我?只能算是他的熟人。”

    “熟人,朋友和熟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彼此了解却无法共鸣,只能算是熟人,有缘有份并有共同心声即为友。”

    “安安,你相信未见倾心一见钟情吗?”

    “像你和强?”

    “你。”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安安——感动——朋友。也许真的是这样,相逢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人与人的相遇是缘份。

    三年里,几乎多半时间都和强在一起。每年的中秋元宵甚至愚人节,我总会好好打扮(女为悦己者容),然后找强疯玩。沿广场散步看风景,到公园打羽毛球,然后徒步到南湖路选刚到的cd,最后回精品屋听音乐吃饭。那时,我们总会买一大捧满天星,你争我夺的将满天星洒在头上,衣服上。喜欢满天星是因为它小它白。还因为,它有一个名字叫爱情草。我不知道强为什么也喜欢满天星,可能是同一个缘由。

    鬼节(也是我的生日),我找出许多年前埋在箱底下的宽松白t恤,索性用炳稀颜料画了古怪夸张的不知名的东西,并把上体育课跌破的牛仔裤也拉上了身。强笑我别有企图,我贼贼的扳过强的肩,你对我的第一印像是什么。强歪着头,盯了我老久,我故作一脸无所谓,心却很紧张

    “很有内容。”

    “为什么?”

    “隔老远看见你站在小巷,在看我的广告招牌。你知道的,很少有人去研究别人的广告牌。还有,那时你戴着安安从我这里夺去的波曼达。”

    “这有什么么?”

    “安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尽管她总是喜欢恶做剧拆别人台,我却不忍她苦口婆心的夸奖另外一个女孩子。”

    “她把我说得很standoutfromc肉d吗?”

    “那你后悔吗?我可以把波曼达还给你的。”

    “你说呢?”强的微笑让我恍惚如梦。他离我很近,这张刚毅柔情的脸不正是我寻觅已久的吗?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是一言无发。

    “走吧。”强牵起我的手向里面走后。这是第二次与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愿这一辈子再也不分开。我偷偷看强,发现他正注视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更紧的拉住了强的手。

    “韩玫,你进去看看,必须闭着眼出来哦。”强拍拍我的头。

    我缓缓走到门口,立即给惊呆了-----无数满天星花瓣铺在地板上,像冬季的皓皓白雪。一种淡淡的香味漫在整个房间,中间的茶几上搁着一条浅蓝长裙,正是我钟爱的silk。上面贴着强的留言:“丫头,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谢谢。”我的泪没缘由的滚落。

    “别流泪,不要让我看见你流泪哦。”"强小心翼翼的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只是开心,真的。”我兴奋的抓住强的手。

    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飘散在“阿win”的每一个角落,我举杯和强干杯。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只因为这是我深爱的一个人。强没有给我倒第二杯,他叫我的名字,韩玫,他命令我抬起头。然后他说,韩玫,你十八岁了,也快高中毕业了,许多事你都要自己拿把握,许多事你还小还不懂事与事人与人的复杂。你不能走错一步,你一直是standoutfromc肉nd的,我要你永远standoutfromc肉nd。”

    我的泪又决堤而涌,我十八了。不再是小孩,我要永远standoutfromc肉d。我哽咽着擦去泪水,强,我不流泪,不让你看见我流泪。

    我考上了南开,梦寐已久的南开。报到的那天强没有送我,只请安安送来一束满天星,我也没有去“阿win”三年了,三年我们已了解太多,三年我所有的快乐都缘于那个高高大大温和亲切的大男孩。离别,我无意用伤感来纪念这所有的回忆。我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为了自己,也为了强。

    独处异乡,却从不觉孤寂。只因为在家乡的小巷旁,有一个叫强也叫阿win的男孩种了一片满天星。在等,等花开,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