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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沐初阳皱着眉头，念叨着这个词，“僵尸也修炼，你这小道士也修炼，到底要修炼个什么？每天跑步散步俯卧撑吗？”
“观阴阳之道，求天地至理，这修炼修的是心是命，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呢。”王梓清哼哼了两声，似乎是不满沐初阳话语之中的看轻。
“罢了，这种事情我这一时半会仍然无法理解。”沐初阳摇了摇头，同时抬手，一把勾过了王梓清的小下巴，一边清理起她脸上的那些创口，一边继续问道，“所以，请问道长，你有方法能够让我恢复成正常人吗？”
“死人能复活，你就能恢复正常人。”王梓清沉默了片刻之后，如此回答道，“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是，你不是侥幸没死，而是，你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呃……并不是……”沐初阳一愣，手也随之一抖，立即就想要反驳。
“你现在的呼吸和心跳其实都是依靠你自己的意识伪装的，对不对？你就算此刻停止呼吸停下心跳，其实你本身也不会有半点异常之感，对不对？”王梓清连问两句，竟堵得沐初阳一时半刻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这小小的房间之中，渐渐就只剩下了王梓清一个人的呼吸声，继而沐初阳白着一张脸，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对。”
“那么，在你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沐初阳有些无力地垂下手，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问道，“你们这种得道高人，会认为我这种存在，是会让人类灭亡的瘟疫吗？是一定要被消灭的存在吗？”
——沐初阳想到自己的本质依然是满心的不安，甚至因此而生出了一种“存在即有罪”的负罪感来。
“唔……你现在是怎么弄到血液的？”王梓清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于是他如此反问了一句。
“某家医院的太平间。”沐初阳回答，“我最近刚刚买通了一个守夜人，可以从他那里得到食物——我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血液，还有人的内脏和大脑……”
“……我没伤害过活人，但是没有人肉的话，那种饥饿感会让我完全失去理智的——我不想疯，就算死也要清醒着死。”沐初阳补充了一句，继而轻轻叹气，回归正题，“事实上，要做这种事，沐家的私人医院会更方便，但是我并不想冒着会被熟悉之人发现的风险。”
“你们沐家产业可真多。”王梓清撇了撇嘴，“感情我只要还在嘉淞找活，便总有落进你们手里的一天。”
“呵，嘉淞并不大的。”沐初阳扯着嘴角故作阴森地笑了一下，“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得好像我想逃一样。”王梓清梗着脖子哼哼了两声，随即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不继续伤人，一心向善，甚至积累功德的话，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拿下你。”
“说得好像你能轻松拿下我一样。”沐初阳挑了下眉毛，想到了王梓清那天晚上的出手，觉得王梓清的话显然是有所保留，似乎是因为害怕激起自己的杀意，所以隐瞒了一部分的真实想法。
“我还想再向你确定一件事——前阵新闻上说你当街救人，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王梓清犹豫着，转动着目光，审视着沐初阳。
“那件事啊……那件事让我发现，我果然还是喜欢救人之时的感觉的——看着人在眼前死去我未必会有多难过，但是，看着那些人因为我而活下来了，我便觉得我好像也因此活转过来了一样……”沐初阳目光飘远，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这番话是为了哄骗你这个天真单纯的小道士，让你觉得我还有人性，并在未来有机会镇压我的时候，因为心软，而宽宏大量地饶我一命。”面对王梓清脸上浮现的纠结之色，沐初阳又顺口补充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一试之下便已经能够确定，她本人构不成威胁……只是一些奇怪的手段……”沐初阳心中盘算。
事实上，沐初阳在决定设个小陷阱困住王梓清的时候，就已经抱了试探的心思——
沐初阳先是让出纳克扣了应该支付给王梓清的工资，这一点是为了试探王梓清出现在这货仓的目的——这小道士是真的只是为了赚些饭钱才来到这楼盘打工的，还是因为想要针对会在这附近出没的自己？抑或沐家？
“如果真的是为了钱，那么他一定会找你讨个说法的。”沐初阳是如此对那小出纳吩咐的，“如果他清点了工资后没有什么反应，那么便足以说明这点钱并不是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他是别有用心才留在此间的话，那可就需要好好防范了。”
事实证明，王梓清是真的没有什么别样心思。
接着，便是第二步的试探，试探王梓清这个人，是不是还有什么超出普通人理解的玄奇能力——沐初阳还记得那天自己遭受到的莫名攻击。
于是，小道士栽在了普通的麻药上，被那群保镖们揍了一顿，还被沐初阳亲自动手五花大绑，过程之中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足以说明那小道士其实也只是个寻常人，一把枪一颗子弹，或者一些小小剂量的剧毒药物，都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
第三步的试探，是在拿下王梓清后，试探她是不是还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能不能够被收买。
“他说话的口音是川内的吗？”沐初阳向那些保镖们确认着，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立即便派人去找了一个川菜的师父，特意准备了那一份盒饭——食欲始终都是一个人最难以克服的欲望，所以那些出了家的清修的和尚道士们都会刻意地吃得清淡，以免自己受到太多来自于这花花世界的诱惑，故而，如果这小道士对吃的东西还充满兴趣的话，那么便足以说明他的心中还有许多弱点。
这第三次的试探同样也很成功——那菜肴的香味一飘出来，沐初阳便已经看到了王梓清眼里的那一丝祈求之色，以及嘴角自然下挂的涎水。
“或许她比我想象的更单纯。”沐初阳心中暗道，“不如趁热打铁？”
……
沐初阳信守了承诺，没有将王梓清给吞吃下腹，但是看起来显然也没有放过王梓清的意图。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你最近似乎很落魄的样子……怎么样，愿不愿意在我这里找份轻松点长期点的活？”沐初阳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如此说道，“我可以做主将你招进来，还会给你开份工资，并包管一日三餐，当然，你以后的任务——保护我的生命安全，嗯……各种意义上的安全。”
“一日三餐？”王梓清其实很想一口拒绝，但是听到这么一个条件之后，竟是难以掩饰的怦然心动——狠狠饿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知温饱的可贵。
“是的。”沐初阳点头，“我甚至可以让那川菜师父每天给你特别准备。”
王梓清心跳有些加速。
“哼，你以为，我青城山王梓清，是那么容易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吗？”王梓清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舶来僵尸，居然想让本道长——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的道长——当你的保镖？你知道这是多么逆天狂妄的想法吗？这要放在早些年月里，那可是欺师灭祖之事啊，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本道长……我……我这一世清誉……可就全没啦，我就再也没脸去见我那些师兄，没脸回山见我师父啦……”
沐初阳哑然失笑，甚至连眉头都舒展了开来，因为他觉得王梓清的反应实在是颇为有趣，同时他也听懂了王梓清的顾忌，听出了那装腔作势欲盖弥彰死要面子背后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妥协——简直好像生怕晚一步沐初阳就会改变主意一样，于是沐初阳就这样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嗯，我请的人是王五亮，是个力大无穷的搬运工，不是王梓清，更不是来自于青城山的道长。”
“唔……”沐初阳的一句话让王梓清停止了喋喋不休的义愤填膺，并且立即憋红了脸，一副正在努力运气的模样。
“如何？”沐初阳露出了一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表情来。
“好！”王梓清终于酝酿好了理由，拍着桌子喊道，“正好，我也要盯着你这舶来僵尸，看你是不是真的安分守己。”
……
王梓清脸上贴着几块纱布，缩手缩脚地坐在车上，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隐隐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会儿还要去哪里？”王梓清小声问道。
“既然你已经吃饱喝足活蹦乱跳了，那就带你去换个发型买身衣服，你这狗啃的头发不合身的衣服带出去简直影响形象。”沐初阳回答道，“明天正式上班，得精神点。”
“你不是说……”王梓清想要反驳一二——她还记得沐初阳说请的人是“王五亮”的说法。
“女扮男装是上个世纪的潮流啦，现在比较流行男扮女装。”沐初阳信口胡诌，嘴角微微勾起，顺手将车打了个弯。
沐初阳当然不会认为光靠自己装装可怜，卖弄下无辜人设，顺便加个好厨子就能将这小道士拿下的。
——金钱的威力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