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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拿她来试我？”沐初阳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想到自己被鬼遮眼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直接拦在自己车前的王梓清——那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就撞了过去。
“我这又是被鬼遮眼了？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做同样的选择，或者用同样的方法脱困？”沐初阳一念及此，默默分了下心，却发现眼前的景物并没有改变。
“这不是鬼遮眼，你所见的，就是现实。”灵应似乎是察觉到了沐初阳转过的念头，笑呵呵地说道，“你无需对我有敌意，事实上，我出面与你相见，是满怀诚意，想要与你合作的。”
“哦？”沐初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伸手示意灵应继续说下去。
“我不像她，我没有什么一定要替天行道的念头，所以，我们可以在利益的层面上，开诚布公地交谈。”灵应呵呵笑了两声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沐家和安家是可以合作的——我相信你也有这个想法，不是吗？”
“是的。”沐初阳点头，沐天昇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打算向安家略略示好，虽然还没开始行动，但是迟早是会被人知晓的，同时灵应这一番话也让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猜测，“他所说的我与他会两败俱伤，其实是看到了我沐家少爷这个身份的附加价值，而不仅仅只是限于那些玄术争斗的范畴之中？如此说来，这人果然不愧是在嘉淞混够年头的老油条了。”
“不如这合作就从今夜开始。”灵应没有理会沐初阳在想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顺着话题说道，“安家的势头如今已至极致，强撑无益，并且，我夜观天象，这嘉淞的紫微星，未来十年，是落在沐家之中的……”
“想投奔我？”沐初阳接口，说出了灵应那含含混混意图矜持着暗示的意愿。
“你若为了自己面子好看的话可以这么说。”灵应点了点头，“当然我更愿意换个词，我允许你们沐家也来供奉我。”
“你是以为，有鬼子母神在，整个嘉淞都可以你说了算吗？”沐初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嗤笑，“我沐家家风，可是对一切的神鬼之道，都鄙弃万分的呢。”
“我当然知道你沐家的家风如何。”灵应的表情瞅着有些高深莫测，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憎恨，似乎沐家当中有谁曾经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鬼子母神不但能够带来财富，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掠去某些特定之人的运道，转而加持到你的身上——譬如说，将沐天昇的好运气，转移给你。”
“哦？”沐初阳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
“你沐家的局面，每个稍微知道多点的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灵应呵呵地笑了起来，“一个草包的亲生儿子，一个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养子，还有一个老古板的老爷子以及偌大的家业，这样的组合，未来不闹个天翻地覆，那可是天大的奇事了——我不相信你身在局中会毫无察觉，也不相信你在面对沐天昇的时候，会真心实意地当一个贴心的忠仆。”
“也许事情就是往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呢？”沐初阳勾了嘴角，轻哼了一声。
“不会的，这就是命数。”灵应双眼直视沐初阳，“就好像今天你在这儿遇见我，也是命数。”
“哦？”沐初阳有些不屑地呵呵了一下。
“你其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要与我照面的，不是吗？”灵应反问，“所以你才会准备得如此周全，意图不留下任何能够被人追查到的痕迹，而在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骇之色。”
“因为这实在是太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沐初阳回答，“我甚至可以认为我装在他身上那窃听器突然反应，就是你在向我发出信号，请求一见呢。”
“这其实就是命数。”灵应似乎仍想要说服沐初阳，“你能接收到信号，而不是毫无知觉；你会来，而不是置之不理——这些个关键点的发生，从你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夜观天象看出来的？”沐初阳还是忍不住嗤笑，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能接收到那早已消失的信号这件事中多少有些运气成分，但是以他个人的性格来说，他的确就是那种会努力未雨绸缪的人。
“呵呵，不如我再举个例子。”灵应微微偏头，指点了一下在一旁已经打得气喘嘘嘘，身上红光都已经黯淡了的王梓清，“她其实就是通过利用你的命数，站到了你的身边，并成功博取你的信任的。”
“什么意思？”沐初阳神色一沉。
“你以为她遇到你纯是偶然吗？”灵应笑着说道，“你在与她接触的过程之中，难道没有想过诸如‘冤家路窄’，‘上天注定’之类词语吗？”
“事实上，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所谓命数，虽然不可改变，但完全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灵应没有理会沐初阳越来越凝重的神色，自顾自地开始说道，“就好像你今天出门，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这件事单独看起来似乎是偶然，但是放在你周边的大环境之下，那其实是必然——黑色比较正式，低调，不会出错，大家都穿黑西装，等等等等的原因，都可以让你穿黑西装出门这件事变得理所当然……”
“我们占卜，改运，等等玄学，其实就是为了通过天机提示的那些线索，从一个必然的局面下，找到那些看似偶然的点，并加以影响。”灵应神叨叨地解释了一番之后，再度将话题拉回了沐初阳和王梓清之间的关联上，“她在嘉淞，那么你回到嘉淞遇到她，这就是一件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事情——你是不是刚回嘉淞的第一天，就遇到她了？”
“是……”沐初阳抿嘴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好辩驳的，稍微关心下沐家的事情，都可以猜出来沐家两位少爷回来那天，上门捣乱的正是王梓清。
“可这既然是必然之事，你又怎么能说她是在利用我的命数呢？”沐初阳追问。
“她为什么会来嘉淞？来到嘉淞之后，她为什么会刚好就在那天跑到沐宅附近？”灵应反问，伴随着一种“我知道一切”的自得的笑意，“你也知道沐宅地处郊区，足够清净偏远，寻常人根本不会刻意往那边溜达的。”
“她是生怕这个偶然无法成为必然，所以才着意造就了这时间地点事件一系列的紧密巧合。”眼见沐初阳面露沉思之色，灵应开始踱着步子，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巧合，比如说，她身无分文，去了你安家的货仓做活，又比如说，那一天晚上，她直接就带着你挑了安家那鬼子母神阵，甚至还豁出性命救了你……”
“而她，在这些步步紧逼的巧合之中，让你信了她对你是毫无恶意，甚至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灵应绕着那被黑影纠缠着的王梓清转了一圈，又做了一些什么，那黑影立即变得黏稠了起来，仿佛一团融化的沥青一般，扑灭了王梓清身上最后那点红光，并将王梓清的手脚牢牢黏住。
“那么，她想要做什么？”沐初阳冷着脸问道。
“最简单的四个字，替天行道。”灵应回答，“替她所认定的老天，将你这个非人类的怪物给镇压了。”
“她这段时间与我独处的时间这么多，随时都可以动手的。”沐初阳摇了摇头，表示不信灵应的挑拨。
“呵呵，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何在，或许是因为你确实遗失了一段足够漫长的记忆，又或者你只是想要在我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害——不管怎么说，你是一个不惧阳光的僵尸，光这一点，我等便可断定，你这实力至少千年道行，而拥有这种道行的僵尸，又岂是现今世道上，如我们这般的道士天师们能够轻易拿下的？”灵应口中吹捧得厉害，但看起来并没有对沐初阳的“实力”表现出什么忌惮之意。
“是吗？”沐初阳并不喜欢灵应身上那种“我是大师你们要跪拜我”的气场，于是也微微抬起了下颌，以一种视线向着斜下方的逼视眼神看了过去。
“但是，只要好好谋划，也是能够轻易让你阴沟里翻船的——特别是对她这么一位青城门下弟子来说。”灵应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为你除去她，以保证你的安然无恙，而你我其实才是真正利益目标一致的人，你我之间，可以有更好的合作关系。”
沐初阳的视线落在了王梓清身上——王梓清的脑袋被那黑影压得抬不起来，而她显然也是听到了灵应的话语，一直在奋力挣扎着，似乎是想要开口解释，却无能为力。
“放了她，我需要听另一面的解释。”沐初阳有些迟疑，但仍然如此开了口。
“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全部的解释。”灵应并没有同意沐初阳的要求，反而刻意将手往下一挥，而后，王梓清就这样被直接按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