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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金，历史上的末代皇朝，一个作死的老妖婆，以及老妖婆身边忠心耿耿的太监，秉着“宁予外邦不予家奴”的原则，把偌大一个帝国当做礼物一样东送一块地西送一块地，送得大好江山分崩离析，民不聊生，更送得那些洋鬼子们野心膨胀，只恨不得将这一块肥肉整个儿全数吞下，这才有了接下来将近百年的风起云涌。
嘉淞就是在那种时候被送出去的港口之一，百年之后虽然主权回归，但是若论人心，其实早已物是人非，这也是为何嘉淞本土成长起来的几个家族始终对所谓“北边来的人”充满了戒备之意，而那些“北边来的人”同样也自己和自己抱成团，外人难以撼动。
当初汤家就是仗着和刘利玔之间这点关系，成功地在证监会投诉了沐家，让沐家差点被绊了个跟头，并且，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沐天昇才想着要联合嘉淞本土世家成立联盟，以打压这些“北边来的”。
沐初阳其实并不怎么赞同这种地域性的世家联盟，因为在他看来，就算这几个世家真的能够成功联合在一起，顶多也就是将嘉淞变成第二个城寨，可是城寨这种在嘉淞存在了近百年都没被解决的无主之地，在那些“北边来的人”接手嘉淞之后几乎是毫无障碍地就处理干净了——嘉淞的那些世家就算抱团，一旦过了某些限度，也同样会被如同城寨那样被清理干净的。
而这刘利玔虽然也是北边来的，但是相对来说，对嘉淞本地家族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圆滑的，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倾向，所以一直以来的风评都还不错，而沐初阳其实也一直希望能够通过刘利玔找到一条能够同那些北边人打交道的通路。
——沐老爷子在问沐初阳和沐天昇接下来的打算的时候，沐初阳当然没有说实话，毕竟，“嘉淞的未来应该靠的是北边的市场”这种话要是真的撂了出来，沐天昇的玻璃心很有可能又会遭受到打击。
沐初阳原本想着的是再和刘利玔套话套熟一点之后，将王梓清推出去，由她来解决掉刘利玔身上可能存在的鬼魅，结果没想到王梓清等待伤势彻底复原的这段时间，刘利玔身上那鬼魅便已经将他给折腾到生死一线了。
“然而这对我仍是个好机会。”沐初阳对此事甚至有些暗喜，毕竟，身体健康头脑清醒的刘利玔的时候，其圆滑无比的处事能力，是会让沐初阳都为此头疼的，比较而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病人，反而是一个绝佳的控制对象。
“其实就我自身立场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不管最后活下来的是刘利玔还是那总管大太监，总归都是要担我这份人情的……甚至，考虑到如今北边与嘉淞的关系，活下来的是那总管大太监可能对我来说还要好些，毕竟在历史上，他就是个……为了自己一时荣华富贵能卖国的？”沐初阳的这些念头当然不敢说出口——就算他最后真的依了那大太监的主意，他也一定会让这件事看起来是“尽人事，听天命，本人无能为力”这样的状态的。
……
“我这几天认真研究了一下李英廉这个人。”王梓清在听到沐初阳的提问之后，一本正经地开了口，“特别是他的死因。”
“在一部分记载之中他是在告老还乡之后，因为抽大烟而猝死在了自己家中，死了几天才被人发现，后来尸体被草席一裹扔进了乱葬岗被狗吃了——这种结局似乎比较喜闻乐见，但是同样也有说法，说他告老之后，突然有一天对家里仆人说他要死了，于是散尽了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钱财，孤身一人离家，去了那老妖婆的寝陵，从此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王梓清复述着自己这几天看过的东西内容，“后面这种说法，有人说是小说家言。”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景看来，这小说家言搞不好还真实一些。”王梓清微微皱了下眉头，“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这鬼魅的出现，便可以认为是刻意的人为之举了。”
“有人怨念深重，死后魂魄不散，附着在某物之上会成为鬼魅——这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类型，虽然其中不乏凶鬼恶灵，但是总的来说，因为这些鬼魅对世界的认知有限，所以只能凭借本能行事，就算生前冰雪聪明，就算死后被人所控，这鬼魅表现出来的智商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王梓清生怕沐初阳不能理解其中差别，于是详细解释了一番，“但是，有的鬼魅的产生，从一开始就是有计划有步骤的，这种鬼魅有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自愿放弃性命，也有的是被人强行炼化——这种鬼魅在成型之后，往往仍会具有自己生前的记忆和思考能力，或者说……仿佛换了一种形式重生了一样。”
“玉菩萨里那女鬼是前者，鬼子母神是后者？不过鬼子母神因为那女子原本就有些蠢，所以看着才笨拙？”沐初阳立即就将自己见过的鬼给对号入座了。
“是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王梓清点头，“所以，我们其实可以将李英廉那鬼魅给当做一个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来看待。”
“那可就麻烦了。”沐初阳感叹道，“我这些天也研究了一下他，嗯，我主要研究了他的生前经历，然后我发现他实在是个挺了不起的人物——虽然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卖国贼，奸贼，祸国殃民，之类之类，但是和他同时代的那些人对他的评价还真不低，全部都是这人是个好人有情有义有担当对我有恩情，而给出这些评价的人，有改革派的有保皇派的，有太后派系的也有皇帝派系的……”
沐初阳如此啧啧了半晌：“难怪他敢自吹自己完全能够轻松应对刘利玔的局面——在八面玲珑这一点上，刘利玔得拜他为祖师爷。”
“祖师爷？”沐初阳的话似乎提醒了王梓清，“我突然觉得我知道刘利玔为啥一定要带着那玉牌，并且拖到自己生死一线了都不肯在外人面前求救了——根本不是那什么‘唯物论者’的坚持。”
“哦？”沐初阳挑了下眉毛。
“是因为他自己贪心。”王梓清说道，“他是明知道那玉牌里有什么却依然决定带在自己身上的，因为他希望自己能靠着那玉牌沾上点李英廉的光，最好能得到李英廉的能力和指引，因为他希望自己也能如李英廉那样八面玲珑混得如鱼得水，甚至因此而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你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自愿地接受了李英廉的夺舍，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要被李英廉给完全压制住的时候，他开始选择反抗了？但是反抗着还不甘心放弃自己享受到的好处，就这么死撑着了？”沐初阳摸着下巴略做沉吟，“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个‘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活生生的例子？”
“没错，就是这么个意思。”王梓清点了点头。
“呵……”沐初阳哑然失笑，“这些人自己作起死来还真是花样百出。”
“不过，该超度的鬼魅还是要超度的。”王梓清似乎是察觉到沐初阳对李英廉的态度的微妙转变，义正词严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你不觉得如果是刘利玔自己动的歪点子，李英廉想要夺舍，也是挺公平交易的一件事吗？”沐初阳听懂了王梓清的表态，但他还是忍不住以一种撩拨的心态向王梓清问了这么一句。
“李英廉是卖国贼。”王梓清回答道，“光凭这一点，他就不该再享有如愿以偿这种运气。”
……
沐初阳去到医院的时候，刘利玔的妻子王雅璇早已等候多时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女人，薄薄的嘴唇似乎不好打交道的样子，倒是和刘利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王雅璇正坐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张寅还有刘利玔那个女秘书都在边上，那女秘书一脸被打击到茫然的表情，看着颇有些失魂落魄。
沐初阳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看起来最精彩的场面已经过去了。”
“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丈夫的手术？”在见到沐初阳并打过招呼之后，王雅璇直截了当地如此问道。
“再做一次全面检查，以及，等我向你解释完所有可能的手术意外，以及可能的并发症后遗症，并且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之后。”沐初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王雅璇也是个干脆的，并且在沐初阳的解说过程之中，她除了一些专有名词不怎么懂于是开口询问之外，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有好几次沐初阳再三强调危险性的时候，边上那女秘书都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都被王雅璇冷冷的一眼给打断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沐初阳说完了该说的，便等着王雅璇的回答。
“你尽人事，我听天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王雅璇点了点头，接过了张寅推过去的手术同意书，然后毫不迟疑地在上面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