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趁我干净

阿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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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石之城?”风絮儿乘于轿内,侧头望向策马随于轿侧的辛涯,眸中透出一抹好奇,问道,“可是玉石砌成的城池吗?”

    “不是!”辛涯微微摇头,垂眸望向轿中女子,眼眸中,掠过一抹歉然。手机看小说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自一个月前,自己亲手将她擒回,他便被蒲一凡派往旁处。哪知他昨日赶回,竟惊闻出了如此大事故。如今……除了叹息,又能如何?

    勉力振作精神,辛涯刚毅的面容,强牵出一抹笑容,说道,“滇缅一带的山中产玉,那方百姓,便以采玉为生。而玉石之城左近的山中,玉质最佳,玉农便常年累月,住于那山中。”

    “过往数百年,玉农们只宿于山间树洞,或自个儿搭建一个窝棚,便勉强安身。十年前,闻说是个汉人,于那里建起一些石屋,供玉农宿住。收取玉农手中璞玉,自个儿运营,不过数年,竟成这滇缅边境最大的玉商。”

    “玉农们因他为人宽和,又出手豪阔,便有许多人专门为他采玉为生,渐渐便成了他自养的采玉人,方圆数百里的玉匠,也慕名来投,那人玉石生意,竟是越做越大。”

    “而那片石屋,也越建越多,竟形成一个小城,不知何人,便给那小城取名,‘玉石之城’!此名取出,声名不胫而走,便有许多的玉商去那里采买玉器,时日久了,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玉石之城’了!”

    “哦!”风絮儿低应,说道,“原非玉石砌成的城池。”眸光微闪,咬了咬唇,悄声道,“辛……辛侍卫,我昨日闻说,我们要在玉石之城小住?”

    辛涯点头未答,便闻一个阴冷声音道,“便是于那方小住,你要逃脱,也须先顾及那小子的小命儿!”蹄声“得得”,蒲一凡策马自后赶来,向辛涯深深望了一眼,淡道,“辛侍卫,公主自幼得你照应,你便多瞅着罢!”

    风絮儿见了他,小脸微白,眸光不敢与他对视,咬了唇,垂下头去,低声道,“王……王兄,你……你应过絮儿,只须我嫁入鄂丽,你……你便放陶诤回芙蓉城去,却……却莫失言方好!”

    蒲一凡粗黑浓眉一挑,冷笑道,“只需你听话嫁去鄂丽,本王又留那废物何用?”侧头向随于轿侧的羽衣扫去一眼,冷道,“服侍好你家公主!”纵了马,又向前奔去。

    风絮儿抬目见他走远,侧身向后张望,却不见陶诤身影。咬了唇,回头望向辛涯,低声道,“辛……辛侍卫,这几日行路,我见不得陶诤,你……你……”

    “微臣理会得!”辛涯点头,轻声叹道,“他落于此番地步,均是微臣想事不周,若是……若是当日遣人将他送回,便……便……”思及陶诤情状,再也说不下去。

    风絮儿垂了头,两滴大大的泪珠滚滚而落,摇头道,“他生的虽娇贵些,自幼性子却是执拗,纵是送回,他必然也会寻来,是……是我……我欠了他的……”

    辛涯默然片刻,抬了头,向远处蒲一凡背影扫去一眼,低声唤道,“公主!”犀利眸光,向前后轿夫一扫,向羽衣道,“公主渴了,去取些水来!”见羽衣应命奔前取水,俯下身来,将脸凑于风絮儿耳畔,低声道,“絮儿,若有空档,我必助你们逃脱便是!”一语说罢,也不等风絮儿回应,便直起身来。

    风絮儿心头一跳,仰首向他望去,欲待要问,羽衣已取了水来,只得接了,仰首饮了一口,抬眸向辛涯望去。心中却是不实,他身为风沽族王宫侍卫,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奉蒲一凡之命,试探于她?

    何况,陶诤既被看管,自己又如何能舍他独自逃走。举了水囊慢慢啜饮,一时间,心中念头电闪,却是难辨真伪。

    一众车马于山中穿行五日,距玉石之城,已不过百里的路程。趁晌午打尖,费澶寻了蒲一凡悄道,“那玉石之城的城主,极是个多事的,若我等这般绑了陶诤入城,恐被盘问,到时,怕是节外生枝!”

    蒲一凡眉端一挑,奇道,“纵是他多事,难不成连鄂丽王族之事也敢多管?”

    费澶苦笑道,“岂止鄂丽,这滇西南山里各族,又有哪族不卖他些面子?”微微一顿,又道,“纵是不绑陶诤,你以风沽王的身份入城,也会添些盘问。”

    蒲一凡呆怔片刻,低声道,“这十几年我四处飘泊,竟不知出了这般人物!”略略凝思,点头道,“小王将他扮作奴仆,命人严加看管便是!”

    费澶点了点头 ,低声道,“还有公主,她本不愿嫁入鄂丽,以公主身份入城,极是惹眼,若是被人瞧出……”

    蒲一凡点头道,“这丫头鬼的很,倒不可不防!”回头向风絮儿张去一眼,说道,“也罢,将她一并扮作奴仆,命旁人扮她入城,过了玉石之城,再换回来便是!”

    当夜于林中驻营,蒲一凡传命,侍卫、侍女尽皆换了常服,陶诤扮做奴仆,牵他入自己帐中服侍,以防他借机脱逃。风絮儿亦与众侍女一般,扮做丫头,由辛涯看管。却令羽衣扮做主子,住入风絮儿营帐。

    风絮儿心中,对他又恨又怕,自不敢多问。陶诤连日苦受荼毒,也早已惊的怕了,心中虽觉屈辱,也只得默默依从。

    夜色渐浓,风絮儿躺于众侍女间,辗转难眠。她实是不知,蒲一凡此举,又是为何,只是……一颗心,竟这般难以踏实。

    念及陶诤被蒲一凡唤入王帐,风絮儿竟是躺卧不住,翻身坐起,低声自语道,“他守于那人身边,不知又要受何等折磨?”微微咬唇,悄悄起身,向帐外来。

    帐外,辛涯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悄声道,“这般晚了,公主还不曾歇息?”

    风絮儿微微摇头,转头向王帐张望,问道,“辛……侍卫,你可曾看到陶诤?”

    辛涯微微点头,说道,“方才我借故入去,看到他……”微微一顿,叹了口气,续道,“闻说他服侍不好,触怒了费特使,又被打了一顿,现在在那帐中罚跪。”

    风絮儿心中一疼,咬牙道,“他又不是果真的奴仆,为何将他这般作践?”转了身,拔步向王帐奔去。

    辛涯一惊,忙赶上两步,一把将她拉回,低声道,“絮儿,你这一去,惹恼了王上,反是令他多受折磨,还是忍忍罢!”垂目见风絮儿珠泪滚落,心中疼惜,取了帕子替她拭泪,轻声道,“一顷儿我去,设法将他唤出便是。”微微一顿,又道,“过了玉石之城,距鄂丽王宫便只两日路程,你……”

    辛涯心中微涩,又叹了口气,续道,“本来我想,风沽族虽已败落,但你终究是个公主,嫁于鄂丽王子,必不辱你。可是,瞧那鄂丽特使,也非善类,那察加图王子……”咬一咬牙,低声道,“入了玉石之城,你自个儿先逃罢,我便是拼了命,也设法保全陶少爷!”

    风絮儿抬头向他望了一眼,微微摇头,低声道,“他……他说,我若逃了,便立时取陶诤性命,他……他做得出,我……我……”珠泪滚落,再不能言。

    隔了半晌,一手推了辛涯道,“我出来已这许久,你入去瞧瞧陶诤可好?他新伤未愈,又……又受这几日折磨,如何受得?”

    辛涯微微点头,一手于她背脊轻轻拍了两下,便大步向王帐行去。风絮儿心中忐忑,隐身帐篷暗影里,翘首张望。

    良久良久,仍不见辛涯出来,风絮儿心中焦灼万分,却又不敢入内去瞧,只急的连连顿足。于帐外来来回回走了几遭,银牙一咬,拨步便欲向王帐闯入,却见帘子一挑,辛涯扶了陶诤出来。

    风絮儿大喜,忙飞步迎上,一把将陶诤扶了,悄声问道,“陶诤,你怎样,伤了何处?”

    陶诤艰难抬头,黯淡的眸光,却避开风絮儿的注视,惨白无色的容颜,现出一份浓浓的绝望,颤抖的唇,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风絮儿心如刀绞,扶他行远一些,寻处多草柔软处坐了,柔声道,“你的伤,与我瞧瞧可好?”

    陶诤微微摇头,避开风絮儿探来的手掌,却是不语。辛涯立于二人之旁,亦觉心酸,回了身,向营帐四周守卫的侍卫望去一眼,轻轻一叹,俯下身来,说道,“你二人累了一日,快些寻处歇息罢!”向侍女营帐瞧去一眼,欲劝风絮儿回去,又知她必然不肯,便道,“那方有个窝棚,你二人快些去睡罢!”俯身扶起陶诤,向那窝棚行去。

    风絮儿扶陶诤躺下,自己侧身卧于他身旁,一手将他揽了,轻声道,“陶诤,你……你心中恼我,是不是?”

    陶眸身子一颤,无力摇头,低声道,“絮儿,你……你别问了,我……我……”低喃的声音,变至无声,黯淡的双眸,仿似燃尽的灰烬,了无生气。此时,连他也不知,他对她的一腔情意,是恼?是怜?

    风絮儿柔唇微抿,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睡罢!”见一旁置着辛涯一件长衫,取过于他覆于身上,张臂搂了,偎于他身侧,沉沉入眠。

    第二日,蒲一凡见他二人齐齐自那窝棚中行出,只冷哼一声,向辛涯望去。辛涯忙躬身道,“公主忧心陶少爷,这几日憔悴许多,若日日如此,必损了容颜,送入鄂丽王宫,岂不令察加图王子不悦?倒不如令她安心些,微臣严加看管便是!”

    蒲一凡微微点头,冷道,“不想,你倒是‘父女情深’,对她仍这般顾念!”暗思今日便入玉石之城,若再多所责罚,陶诤那般横样,怕是为人瞧了去。当下也不再理,只传令整队出发。

    陶诤一眼见了他,早已惊的脸白,身子倚了风絮儿,簌簌而抖,垂了头,竟不敢向他直视。待见他上马驰去,方轻轻松了口气。

    风絮儿见他不阻,心中稍慰,一手扶了陶诤,悄声道,“你身子不好,便压于絮儿身上便是,絮儿扶着你!”一肩承了他身子重量,行于奴仆之中,随队慢慢行去。

    行至过午,前方山峦间,果然现出一座小城,一排排的石屋,层层叠叠的沿了山坡辅展出去,竟是颇具规模。

    蒲一凡远远见了,心头一动,暗道,“虽说察加图应允助我重建王宫,但,终究无甚势力,若是……能说动那玉石之城的城主助我,也建出这般一个小城,那我风沽族……”

    想至此处,向费澶问道,“贵使可知,那玉石之城的城主,是何等样人,贵使可曾见过?”

    费澶挑了挑眉,说道,“那城主是个汉人,年岁甚轻,闻说,是江南人氏,我却不曾见过!”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闻说那城主极是多事,此番若非迎公主成亲,我等倒不防拜侯!”

    蒲一凡微微点头,笑道,“今日终须在城内过夜,我二人寻机拜侯,却不必将送嫁之事讲出!”转了身,大声吆喝,催队快行,自己向费澶招呼一声,二人二骑,奔于队前,向玉石之城驰去。

    山道曲折,瞧似路近,果真行来,却是极远。风沽族一行,又足足行了两个多时辰,方入了玉石之城。

    玉石之城沿山谷而建,谷底一条山涧,潺潺流动,山涧旁,一条修筑齐整的小街,沿着山坡,蜿延通往小城的另一方。高出路面稍许的山坡上,平平展展一排的辅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货物,除却日常用品,大多皆为玉器。

    辅面之上,一排排坚实的石屋,层层建于山坡之上,竟直达山顶,虽均民居,却也令人叹为观止。

    此城深入滇缅交界的群山腹地,居于出入玉山必经的要道,这街边瞧来不起眼的一家家玉器店,便成了这滇缅一带,最大的玉器集市。

    而在这一家家玉器店之间,有着一家较大的店面,店面装饰,与别家无异,单单门头上,挑出一面墨玉雕成的牌子。牌子呈菱形,雕着隐隐的花纹,正中黄玉镶成,一个古朴的“叶”字。

    墨色,在玉中,原非上品,但如此大一块墨玉,又无沾染旁的杂色,在玉中,实则已算绝品,更莫论那精美的刀工,与正中那呈流水纹的黄玉。二者相嵌,单单这玉牌,已是旷世奇珍。这店子的主人,竟就这般轻轻易易将它挑于门楣,这店中珍品,便可想而知了。

    风絮儿立于街边,仰了头,向那玉牌久久凝望,一颗久已麻木的心,开始了剧烈的跳动。这牌子虽是墨玉雕成,但,它的颜色、形状,竟与江南叶家茶庄、绸缎庄的牌子一般无二。这里……可与他……脑中,泛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这里,可与他叶家有关。

    “七郎!”风絮儿低念。呼吸,渐变急促,一时间,竟是相思难竟。

    多久了?自离了大罗,陷入风沽王宫,自己念及他的时候,似是越来越少。更甚至,自陶诤出现,因她受伤,她再不曾念及那个爱已刻骨的男子。一度,她以为,她已忘了,可是,此一刻,单单只这一面牌子,为何竟能令她心潮起伏,心痛莫明?

    身后,有人轻推,耳边,辛涯声音问道,“絮儿,怎么了?”那瞬间变白的小脸,与那骤然点亮的双眸,似是……令这沉闷多日的女娃,多了些生气。

    “唔——”风絮儿低应,轻轻摇头道,“不料这玉石之城,果有如许多玉器辅子!”微微抿唇,向前方张去一眼。前方,蒲一凡与费澶已翻身下马,正立于街边,向上方民居指点,似是……寻找什么去处。

    风絮儿轻轻咬牙,回了头,向辛涯悄声道,“辛……侍卫,我原来的坠子不见了,去瞧瞧这店里可有合意的!”也不等辛涯应声,向远处蒲一凡瞄去一眼,便快步跃上石阶,奔入“叶”家玉器店中。

    见她入店,一个独龙族打扮的青年男子迎了出来,笑道,“这位姑娘,是想瞧瞧镯子,还是坠子?”

    风絮儿微微咬唇,抬目向他悄望一眼,踌躇半晌,方轻声道,“我……我是四爷的妹子,我想问,四爷现在何处?”

    那青年一怔,奇道,“你是四爷的妹子?”上下向她打量,面上怀疑之色更重,问道,“你是说,你是九儿姑娘?”

    “九儿?”风絮儿一怔,恍然想起。叶惊穹当日为唤醒七郎,曾说过,他确是有一个妹子,名唤“九儿”。

    “我……不……不是!”声音越说越低,头,慢慢垂了下去。虽说,他走时,曾说过,她已是他叶四的妹子,但,旁人却只认得那“九儿”姑娘罢!

    泪珠,悄悄滑出,风絮儿一步一步,向店门退来。若这里果是叶家的铺子,便是她与陶诤最后的一丝希望,可是……这里的人,并不知,四爷还另有一个妹子。

    “小姑娘!”那青年见她落泪,顿时慌了手脚,赶上两步将她截了,问道,“我们这叶家,是江南的叶家,姑娘可是寻对了人?姑娘要寻的四爷,可是江南的叶四爷,叶惊穹?”

    风絮儿微微点头,勉力抬头,向那青年扫了一眼,低声道,“我……我不是九儿,我……我是絮儿,风絮儿!”

    “风絮儿?”那青年微微凝思,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闻四爷另有一个妹子……”微微一顿,说道,“三爷在城中,或者,我唤人送姑娘过去?”

    “三爷?”风絮儿一怔。三爷,应是四爷的哥哥吧?也是……他的哥哥!可是,除了四爷与七郎,又有何人识得她?便是七郎,怕也是恨她入骨,再不愿认她这个“妹子”了罢?

    狠狠咬唇,珠泪滚滚而落,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了,三爷……他不识得我!”转了身,向门外行了两步,心中终有不甘,回了头,向那青年道,“这位大哥,你……你日后见了四爷,求你捎句话,就说……就说絮儿寻过他,还有……还有……”还有,七郎的病,怎样了?怕是想起了往事,却将她忘了罢?只是这话,她已难以出口,泪水滚出,垂了头,奔出门去。

    那青年双眉皱拢,向奔出门外的小小身影凝视,眸中,透出些许深思,低声道,“或者,果然是四爷的‘妹子’,也未可知!”略一沉吟,转了身,向店内一扇小门行去。

    风絮儿一边奔出,一边抬袖拭去泪痕。门外,风沽族的队伍,仍停于街边。队伍之前,却是多了一个独龙族打扮的老者,正含笑与蒲一凡讲着什么。

    风絮儿奔回奴仆之中,仰了头,又再向那墨玉雕成的牌子痴痴凝望。怕是,这是最后一回,见到与他有关的东西了罢?这一刻,她是离他如此之近,却……又似相隔天涯。

    那痴然的凝望,透着刻骨的思念,落于陶诤眼中,顿然锥心般的疼痛。双拳,不自觉的紧握,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掠过一层愤怒。自己为了她,落到如此地步,而她心里,终究只有一个叶七郎!霎那间,陶诤麻木绝望的心,涌上层层恨意。是自己的真心错付,还是……自己深爱的女子,根本是没心肝的?

    慢慢抬步,向仍痴痴而望的风絮儿行去,却闻前方呼喝声传来,整个队伍,又再慢慢前移。两名侍卫奔近,一人一边,将陶诤夹于中间,一人低喝道,“不许出声,随我们走!”

    陶诤一个激灵,顿然警醒,默然不语,由着二人拖走。

    “絮儿!”风絮儿正自出神,闻辛涯一唤,方始回神,回头望时,已不见了陶诤,不由一惊,问道,“辛……侍卫,陶诤呢?”

    “王上传令,命他随行服侍!”辛涯无奈低语,向风絮儿瞧了一眼,问道,“絮儿,你识得这叶家的人?”风絮儿出店后,那凄然的神情,茫然的眼神,尽数落入他的眼中。似是……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

    “不!”风絮儿轻轻摇头。她不识得,她怎么会识得呢?叶家的人,只知“九儿”,又有谁会知晓“絮儿”?

    “唉——”辛涯长长一声轻叹,低声道,“走罢!”今夜,我们宿于城中!一手将她牵了,随入队列,踏上石屋间的石阶,向山坡上行去。

    “辛侍卫!”蒲一凡自前折返,说道,“那后一排的屋子,住不下如许多人,你率一班侍卫,居于前边罢!” 向风絮儿扫去一眼,低声道,“絮儿,你如今只是奴仆,与辛侍卫一处罢,陶诤,在我屋中服侍,我会好好‘照料’他,你……莫用“担心”!”冷哼一声,转了身,大步而去。

    一名独龙族的女人迎上前来,向辛涯笑道,“这前进的屋子与后进无差,只是住了些旁的人而已,各位大哥莫要嫌弃!”说着话,引众人入了一排连着三处的庭院,分布安置。

    风絮儿入了给她安置的小屋,慢慢于床沿坐下。她心中知晓,蒲一凡将自己留给辛涯,并非信得过辛涯,而是,将自己与陶诤远远隔开,令自己无法与陶诤一同逃离。他也知道,陶诤逃不脱,自己,也必不敢逃。

    怔怔于屋中坐了,脑中,尽是山下那叶家的玉器店。想着那独龙族青年的话语,风絮儿的心,一阵阵下沉。四爷不在这里,是啊!三个多月前,他才带着七郎回返姑苏,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求他传信,他……似是不曾拒绝,可是,出了这玉石之城,要穿越茫茫大山不说,距姑苏,也千里之遥啊!待四爷得了讯,急急赶来,怕也是数月之后,那时……那时……

    牙齿,紧紧咬上双唇。再过几日,便是察加图与自己的大婚,那时,自己又如何逃脱?难道,便果真如了察加图的意,做他鄂丽王子的王妃?

    脑中,闪过察加图阴冷的眸光,风絮儿轻轻打了个寒战。不!她不能!纵是身死,她也不能忍受他的欺凌!

    叶惊非三人日夜不停,纵马飞驰,终于,在这八日之后的黄昏,奔至玉石小城。叶旭望着山坡上层叠辅展的石屋,轻轻松了口气,问道,“七爷,我叶家的宅子,可也在这山坡上?”

    “嗯!”叶惊非漫应,眸光向街边辅面一掠,顿了一顿,却又道,“不是!”山居小城,大多辅面早已打佯,便是最后几家,伙计也在慢吞吞的收拾辅面。

    叶旭好奇的眸光,随着叶惊非一同望去,突地一手指了一块墨玉牌子嚷道,“七爷,那牌子与我叶家,倒极是相似,只是……”只是,那墨玉折出的隐隐光泽,眩出一抹隐然的光华。虽非识玉行家,但,终究是叶家的人,岂能不知,只那一面牌子,便已价值不菲?

    叶惊非侧眸横他一眼,淡道,“那便是我叶家的辅子,这玉石之城,便只这一家!”仰了头,向山坡上屋宇张了一眼,说道,“辅子打佯了,我们径直家里去罢!”

    说着话,双腿轻夹,催马欲行,却闻一家店子前有人唤道,“七爷?可是七爷来了?”

    叶惊非闻唤回头,向那方一望,笑道,“原是沙冷兄弟,生意可好?”

    沙冷停了手中的活计,奔下石阶,截于他马前,笑道,“托各位爷的福,还算尚可!”向叶旭、叶升二人瞅了一眼,笑道,“这二位大哥眼生的紧!”

    叶旭笑道,“我二人初次随七爷出来,可不是眼生么?”

    沙冷哈哈一笑,打趣道,“可是叶饮、叶饨二人服侍不周,恼了七爷?”

    叶惊非闻他取笑,也不着恼,剑眉微挑,只淡笑道,“这帮小子,只有恼爷的,爷又如何恼得?”垂目向沙冷问道,“这几日,可曾见四哥自姑苏回来?”

    沙冷摇头道,“四爷不曾回来,三爷倒来了几日,方才,又闻说有几个客人,上去拜侯!”

    叶惊非微怔,皱眉道,“三哥?他不照应家里,却跑来做甚?”心中微动,向沙冷问道,“沙冷,近些日来,可曾见过风沽族或鄂丽族的客人于此路过,往去鄂丽的么?”

    沙冷侧头想了一想,说道,“这盛夏里,正是采玉的时节,风沽族……前些时,曾有过几人,倒不曾去鄂丽,只于这城中将玉卖了,又返了出山。鄂丽族嘛……这一年往往返返的,总有几十伙子人来,却不知七爷问的何人?”

    叶惊非皱了皱眉,摇头道,“我说的不是玉农,是……”侧首凝思,说道,“我是说,风沽族的王族,或鄂丽贵族之流,不为玉而来,而是……”暗思这玉石之城所处之地,纵是不为玉而来,这出入群山,路过的,怕也不在少数,想得一想,说道,“可是有捆绑之人?或是……有无轿子车马,带着这般一个女子?”说着,将风絮儿形貌细述一遍。

    沙冷仔细听了,摇头道,“今日倒是有一伙人,半个时辰前方入的城,但也无捆绑之人,倒是有乘轿子,轿内乘着个姑娘,虽是生的俏丽,却非七爷说的那般。”细细将所见姑娘描述一遍,说的,自然是羽衣的形貌。

    叶惊非微觉失望,低声道,“如此瞧来,竟不是她!”微微叹了口气,犹不死心,问道,“那往前几日,可有这般的人路过?”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说道,“我所说那般一个姑娘,你可曾留意?”

    沙冷闻他屡屡问及一个姑娘,不觉笑道,“能令七爷念念不忘的姑娘,我沙冷见了,岂有不曾留意的?这几日,果然不曾见过!”

    叶升一旁劝道,“爷,想来絮儿姑娘还不曾来过,三爷足智多谋,我们速速去寻他商议才是!”

    叶惊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连日赶路,已是困倦的很,却受不得他的罗嗦,还是旁处歇一夜再回去罢!”向沙冷问道,“我这一年多不来,往日住的屋子,可闻净云姑娘可曾给我留着?”

    沙冷嗤的一笑,说道,“莫说一年,七爷便是十年不来,那屋子也是捡掇的干干净净的,替爷留着!”笑容中,透出一抹暧昧,催道,“爷快些去罢,也令净云丫头早些欢喜!”

    叶旭、叶升二人见他这般神色,心中顿时了然,均是垂了头,嗤嗤偷笑。

    叶惊非侧眸向二人横了一眼,又无言可辩,只得向沙冷道,“那便告辞,隔日再叙罢!”催了马,跃上石屋间的石阶,向山坡上驰去。

    夕阳渐落,暮色,悄悄拢上小城。辛涯于门上轻敲,唤道,“絮儿,出来用些膳食罢!”

    风絮儿慢慢将房门打开,抬头向辛涯望去一眼,咬唇道,“辛……侍卫,你……你可见着陶诤?”陶诤被蒲一凡带去已一个多时辰,怕是,又受了不少的折磨罢?

    “方才王上与特使旁处去了,陶诤有人看着,却不碍事!”辛涯微微摇头,一手握了她手臂,轻声道,“絮儿,你莫只挂着他,今晚,只这两侧院子里的侍卫,我设法令他们睡的沉些,你寻机逃了罢!”转了身,向院外扫了一眼,又道,“我已瞧过,你莫要逃出小城,只于小城里,随处躲了,待我们走了,再出来觅路出山!”

    风絮儿抬头向他凝视良久,问道,“那……陶诤呢?”精亮的双眸,闪闪向她凝注,没有一丝的闪躲。这番话,他已是第二次提出,或者,他是真的要助自己逃离罢?暗沉的心,一瞬间透出些许光亮,带着一些希翼,定定向他注视。

    辛涯微微咬牙,低声道,“只需你一逃,我便设法救出陶诤,直奔出山,那时……”

    “那时,蒲一凡的追兵便会被你二人引去,我就可趁机脱身?”风絮儿速速接口,摇头道,“不!这般一来,你二人万万难已逃脱,我……我……陶诤为了我,落得被人……被人……”微一咬唇,低声道,“我纵是逃出,又如何能够心安?”

    辛涯微怔,立了片刻,苦笑道,“出了这玉石之城,再行两日,便是鄂丽,你……怕是再也逃不脱了!”

    风絮儿默然不语,隔了片刻,方道,“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手将门带上,向屋外行来,说道,“行一日的路,我倒是饿的狠了,却不知备了什么膳食?”

    辛涯见她一张小脸,满是坚定,暗暗摇头,随后跟来,说道,“山间的一些菜蔬,方才又命人打了些野味来。”至了小院,请她于院墙下石桌坐了。

    风絮儿实是食不知味,但她虽生的娇弱,却也并非一味听天任命的性子。暗思两日后,便入了鄂丽,到时见了察加图,不知会出些何事,倒也不愿亏了气力,端了碗,拨了饭粒,勉强吞咽。

    方吃了几口,小院外边,四、五个人的脚步声,越过院门,向里边一排的屋子去了。一人似笑语些什么,另一人叱道,“爷纵了你们,便这般没上没下的胡说!”虽是呵斥,语气中,却含了笑意。

    只这一声入耳,风絮儿脑中,顿然一阵轰鸣,一口饭含于口中,再也咽不下去。“七……七郎!”心中低念,捧了饭碗的手,微微颤抖。为何,她竟听到了七郎的声音?他……不是在姑苏养病吗?为何又会来到此处?难道,是她对他思念过甚,竟将旁人的声音错听?可是,那清越动听的声音,是那般的真切。

    “絮儿!”辛涯见她怔怔不动,一手于她面前轻晃,问道,“怎么了?”

    风絮儿恍然回神,忙将饭碗一推,说道,“这饭食难吃的紧,我……我吃不下了!”一手掩了唇,做出要吐的样子,向院外奔去。

    于院门外侧首张望,但见黄昏暗影里,一名女子在前,三名男子在后,正穿过小巷,迈入巷末的一所院落。女子后那人,长身玉立,俊逸挺拔,青绸长衫于晚风中轻摆,飘然若仙,不是自己千思万想的叶七郎,又能是谁?

    “七郎!”风絮儿一手掩唇,无声低唤。她不能唤他,莫说,他未必还记得自己,纵是记得,怕是也不愿再与她相见,便是……便是他对自己仍是有情,依他的性子,又岂会令自己落入察加图之手?可是……可是……

    念及陶诤的惨状,风絮儿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自己已害了一个陶诤,若是他再落入蒲一凡之手,自己果真是百死莫赎了!脚步,悄悄后移,背脊,无力的倚上门框。

    这般的相思刻骨,此时见了,竟不能奔去相认。可是……便这般,得以远远的瞧见他一眼,知他安然无恙,也该安心了罢?可是……为何自己的心,如此不甘?

    “絮儿,怎么了?”辛涯自后随出,见她一张小脸苍白如纸,不禁大为担忧。

    “无防!”风絮儿轻轻摇头,随了辛涯回入院中,抬了头,向近处两间屋子扫了一眼,见并无旁人留意,悄声道,“辛……爹爹,今夜,你果能令他们……睡的熟些?”

    “自然!”辛涯眼眸一亮,微微点了点头,回过身,眸光迅速扫过屋前正自轰闹进食的众侍卫,低声道,“絮儿,你想通了?”

    “嗯!”风絮儿低应,默然片刻,低声道,“那……你能不能,过了四更,再携陶诤逃走?”

    “四更?”辛涯一怔。四更天,离天亮已只有一个时辰,那时再逃,又岂能逃脱?风絮儿如此相求,分明是断了自己与陶诤的最后一线生机。浓眉微拢,向面前女娃定定凝注。

    眼前的风絮儿,仍是那个娇弱良善的女娃,可是,便是这一瞬,她的身上,有了一些变化。变的……坚定?决绝?或……辛涯的心,狠狠一抖,她那清透的眸子里,竟是现出一些,与蒲一凡相似的……狠戾!

    “好!”微微咬牙,辛涯轻轻点头。是他!三个月前,是他亲自将她寻回,将她带回风沽王宫,将她抛入这般无底深渊。如果,她要他的命来助她逃脱,他心中无怨!只是……陶诤!她果然能这般狠心,制他于死地?

    “絮儿多谢!”没有一句的解释,风絮儿俯了头,低声道歉,转了身,向屋内去。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已不愿去想。

    鼓交二更,风絮儿翻身坐起,侧耳倾听,庭院中,静寂无声。风絮儿柔唇微抿,披了衣衫,悄悄起身。行于门侧,以手轻推,竹门发出些微声响,于这静夜中,却是份外的响亮。

    风絮儿手臂微停,定了定心神,又再推开一些,侧眸向外张望。门外院墙下,两名侍卫背靠背坐了,两颗脑袋低垂,发出轻微的鼾声。风絮儿再不多停,纤细的身子,自半开的门缝中挤出,又反手轻轻将门阖拢。

    放轻脚步,迅速穿过小小院落,一手握上院门轻拉。院门“哗啦”声响,内里,竟是被铁链拴锁。风絮儿吃了一惊,身子一缩,隐入门边的暗影里,回头向那沉睡的二人凝望。

    响动,似将二人惊扰,口中,发出些模糊的呓语,身子移了移,又再沉沉睡去。风絮儿见他二人再无动静,前边屋中,亦无声响,不由轻轻吐了口气,暗道,“好险!”俯了身,细细查看,却见两处勾环,松松搭着一条铁链。铁链接头处,一个小小的搭扣,却并未上锁。

    风絮儿心中暗喜,轻轻将搭扣解了,将铁链卸下,轻轻放于一旁。轻启竹门,悄悄闪身而出,快步向日间叶七郎入去的小院行去。

    叶惊非自得知絮儿与陶诤蒙难,这大半月来,均是夜难成眠,至得此时,虽不知风絮儿确实讯息,但闻她未过玉石之城,心便放下大半。心中暗道,“她未过玉石之城,瞧来,或是并不前往鄂丽,或是,我已赶在头里。待明日寻了三哥,再添些人手,返了去查找,终能寻得她的踪迹!”心中思定,一颗心,方始安稳,困累之下,沉沉睡去。

    睡梦中,但闻门声轻响,房门处,渗入丝丝凉意。叶七郎习武之人,虽是累极,却是已然醒觉。凝神倾听,但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悄悄的,迈入室内。

    这玉石之城,满城虽不缺珍品玉器,但,从不曾有偷盗之事。叶惊非对此熟知,方令叶旭、叶升二人自去歇息,自个儿只将竹门掩了,也不上闩,安心熟睡。此时,竟有人夜访,于这小城,却是破天荒的事。

    叶惊非心中暗奇,心道,“瞧来是旁处来的小贼,我倒要瞧瞧,他要偷些什么?”心中动了念,便仍做出绵长的呼吸,假意熟睡,双眸却是微启一线,向那条慢慢掩近的人影悄视。

    月末时分,月色不明,些微星光,于微启的窗中透入,照上那条慢慢靠近的娇小人影。那人影……叶惊非心中一跳,双眸骤然张开。那人影,为何这般熟悉,竟似……

    “絮儿……”一声低呼,刚刚出口,娇小人影已骤然扑至。叶惊非于惊怔中未及回神,便觉唇上一软,幽兰之气,瞬间漫入口鼻,两片柔软唇瓣,紧紧帖上他的。

    叶惊非的身体,下意识的后撤,却觉腰间一紧,两条娇嫩手臂,已紧紧将他缠绕。

    絮儿,是絮儿!叶惊非的心头,掠过一抹狂喜。这熟悉的娇弱身躯,这熟悉的馨香气息,不是她,又能是谁?

    头向后仰,欲要闪避。絮儿,她为何会在这里?又如何,知晓他在这里?她为何白日不曾现身,却夜半来寻?还有,这分离的三个多月,她……遭遇了何事?

    万千疑问,急欲出口。哪知腰间手臂一紧,方松的口唇,被她更紧的贴上。“唔……”叶惊非轻哼,但觉唇上有物移动,温温软软,于他双唇转得一周,便滑入他的口中。

    两具身躯间,已无一丝的空隙,两团高耸的柔软,压上他仅着单薄中衣的前胸,轻轻摩擦。霎哪间,叶惊非如遭雷击,脑中,顿然一片迷乱。撑着身子的手臂,渐觉绵软,在她的压迫下,身体慢慢后仰,倒回床榻。双唇,不自觉的回应着口内肆虐的小小丁香,舌尖舐出,与她一同纠缠共舞。

    环于腰间的小手,慢慢上移,不规矩的为他宽衣解带,拉开他的衣领,沿着他坚实的肌肤,慢慢轻抚下滑。

    热血上涌,呼吸,变的急促难稳,叶惊非的身体,在她的压迫下,已渐变燥热,“絮儿!”含糊低唤,却是自己,也难分辨自己的话语。心神飘忽间,唯觉一双绵软小手,已将他上衣褪去,又去摸向他的腰际。

    “絮儿!”叶惊非一惊,似是有些清醒。这不是絮儿!他的絮儿,几曾这般的大胆?他记得,他离去前的那一夜,她的羞涩和颤抖。而怀中女子,虽有与她一般的气息,一般的娇软,可是……这般大胆的举动,岂是他的絮儿?

    将头侧转,奋力摆脱她双唇的纠缠,“谁?”暗哑的声音,带着莫明的颤抖。他多愿是她,但,又怎会是她?若不是她,他又岂能令旁的女子,爬上他的床榻。

    “七郎,是我!”微颤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忍的泪意。风絮儿手指微停,由他腰间移上,于他面颊轻抚。“七郎,你……你忘了絮儿?”方才,明明闻他唤出了自己的名字,可是,为何这一瞬,他又这般不确定的询问自己是谁?

    难道,自己于他,便如那一年,他失去的记忆,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絮儿?”叶惊非低唤,心,一瞬间为狂喜涨满。是她!真的是她!她竟然,果真是他的絮儿!虽说,她的举动如此奇异,但,那一声“七郎”,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这般温情满满的唤出?梦转千回的娇软话语,除了他的絮儿,何人能有?她,确确实实,是他的絮儿!

    “是,我是絮儿!”风絮儿点头,急切的将身体偎入他怀里。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却是不愿令他知晓。“七郎,絮儿好想你!”倾述着思念,手指,已悄悄解开他腰间的束带。“七郎,你,可曾忘了絮儿?”柔声低问,却是不敢等待他的回答,身子上移,又再吻上他的双唇。

    “絮儿!”叶惊非轻叹,双臂收拢,紧紧环上怀中柔躯。傻丫头,她又在哭了,她以为,她将泪水悄悄拭去,不令自己触及,自己便不知晓?她那微哑轻颤的声音,早已将她的情绪出卖。

    “絮儿,我……”强抑激奋的心跳,叶惊非慢慢开口,一声轻唤方出,却觉唇上一暖,已被她小手掩上。

    “不!不!别说!”娇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抑的惊慌。黄昏时,那惊鸿一瞥,她已知,他已不再是当日的叶七郎。他的衣着,他的随从……他,是江南叶家的七爷了!

    身子上移,柔唇接替手指,封上那欲语的双唇。她不要听,纵然,他说他不曾忘记,纵然,他仍说,他仍将她当作‘妹子’,她也不要听。如今,她不要他是她的哥哥,她要的,是……

    “七郎!”双唇,贴着他的,温柔辗转,珠泪,却是不自觉的,悄然滑落。“七郎,趁我干净,将我拿去!”含糊低语,倾出自己真正的来意。

    她无法置陶诤的性命于不顾,更不甘将自己的清白,交于察加图。那么……便将自己交于这爱已刻骨的男子罢!纵然,他会将她轻视,纵然,日后他不记得她。

    泪意又再涌上,却又强行压下,纤柔小手,没有一丝的犹豫,沿他坚实的肌肤下滑,探入男子的下体。

    敏感的触动,令叶惊非身子微微一颤,“絮儿!”哑声低唤,双手抚上柔肩,欲要推却,却又万般难舍。手掌下,不知何时,已只余光滑的肌肤。叶惊非心跳如擂,喉干舌燥,身体,随着她小手的触摸,变的无法抑制,唯有被封的双唇,不自觉的,含糊轻喃。

    呼吸渐窒,风絮儿稍稍抬头,给他与自己的口鼻,透入些许清新的空气。深吸一口气,又再俯身,将他欲唤的双唇再次封上,抵死纠缠。身体,将他紧紧的压制,一手,除去自己身体的束缚。双腿分开,骑跨于他的身上,寻找着他的那处高昂。

    此时,风絮儿不得不感念,前几日,风沽王宫那年长侍女的引导。她在极度恐慌与无尽羞怯中,闻着她教她如何取悦一个男子,如何,服侍好她未来的夫君,那个……她至死不愿再见的鄂丽王子。

    若是,早知能在此刻见到叶七郎,当日,她应会听的用心些罢?她迷糊的想,可是,有这些,似也够了!令她知晓,她怎样做,可将自己的身体交付。

    思绪,飘于数日前,那侍女的讲说。双唇、手指,一步一步,生涩的引导着,挑起身下男子的欲望,强抑心底浓浓的羞涩,令身体,一步一步与他的贴合……

    室内,浓重的喘息,将夜色浓浓包裹。叶惊非的脑中,已是一片迷乱,无法分辨,无力思索。蓦然间,下体喧嚣的欲望,触及一片温润潮湿,是那般,充满浓浓的诱惑。而,抚于其上的小手,带着难抑的颤抖,正摸索着,笨拙的,将他的身体,移入其间……

    她在……残留的意识,令叶惊非恍然一惊,“不!絮儿!”拼力翻身,脱出她的压制,瞬间将她翻入身底。强抑着心头的狂跳,于暗夜中,叶惊非俯望着身下的女子。

    为什么?她竟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数月前,尚羞涩的懵懂女娃,为何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这几个月,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心,一瞬间,掠过锐锐的痛楚。身体,压制着她不安份的柔躯,俯首,于她唇上深深吻去。

    “絮儿!”双唇纠缠间的低唤,抑去了情|欲,充满了安抚。方才,她不愿令自己开口,是怕他问及她的过往吗?叶惊非的思绪,牵痛了他周身的神经,轻轻吸着气,双唇,于她的唇间温柔辗转。

    他不问了!他已不想知道,这数月来,她遭受了什么?他只要知道,她又在他身边了,这已足够!

    暗室静夜,浮于上方的星眸,亮若点漆,灼灼闪着诱人的光芒。风絮儿的心,狂猛的跳动。是他……也想要她罢?身体,被他贴切的重压,风絮儿脑中,已一片迷乱。

    双腿,缠上他的腰际,身体上拱,微微扭动,向他迎合。“七郎!”轻柔低唤,伴着微微的喘息,催促着。玉石之城中,似是竟无敲更之人,但,渐移的月影,令她知晓,此时,已过三更。

    快一些!风絮儿迷糊的想,她必须四更前离开,在蒲一凡发现之前赶回,掩护辛涯与陶诤的出逃。手指下探,握上叶惊非那处高昂,以自己的身体迎去。

    “絮儿!”叶惊非身体微颤,一把将她小手握上,却并不拉开,只是慢慢的,引导着那柔嫩小手,于自己身体慢慢轻搓,疏缓着自己的欲望。

    他想要她!他会要她!但,不是此刻,不能在她这般状态下要她。他要第一次……至少,是她与他的第一次……每一次,都充满欢娱。

    他……在做什么?风絮儿心底,是满满的迷惑。这些,那年长侍女从不曾讲过,难道,是自己在惊慌羞怯中,漏听了什么?

    握着她小手的大掌,慢慢揉搓,上方,是叶七郎越渐粗重的喘息。风絮儿微微咬唇,双眸紧紧阖上。或者,这是他要的方式罢?只需他要了她,何种方式,她并不在意……

    手掌上的引导,越渐激烈,片刻间,但闻叶惊非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温热液体,瞬间洒于她的身上。

    轻轻吁出口气,叶惊非无力的伏下,将怀中柔躯紧紧护于身下。整个身体,像经过一场激烈的争斗,疲倦、困乏……便连带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嗅吸着怀中女子的馨香,渐渐沉入甜甜的酣睡。

    一个多月的奔波,似乎,只为了此刻,拥着心爱的女子入眠。她的过往,此刻,他并不想追问,或者,她终于会告诉他罢?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他会好好疼她,抚平她所有的创伤。

    耳畔,传来他绵长的呼吸,一场激荡之后,他已沉沉睡去。风絮儿慢慢张眸,于黑暗中怔怔望了半晌,似乎,方有所醒觉。他……没有要她!在这般激烈的纠缠下,他只是借助她的手,排遣掉他的欲望,他竟然……不肯要她!

    泪水,静静滑落,风絮儿微微侧首,望向身边沉睡的男子。微光中,那俊逸无双的面容,竟似,那般遥远。是啊!遥远!过了今夜,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罢?

    她本想将自己交付,可是……手指,轻掠他濡湿的长发,风絮儿的心,隐隐作痛。那侍女所教,她仅仅使得十之六七,可是,她没有时间了,窗外,那暗沉的夜色,令她的心,那般不安的颤动。

    “七郎,忘了我罢!”泪珠滚落,无声低语。身体,轻轻自他身下移出,风絮儿悄悄越过熟睡的男子,滑下床榻。方入城时,她也曾痴心妄想,想寻得叶惊穹,设法将自己与陶诤救出魔掌。可是,当她第一眼望见这个思念如狂的男子,她只是想要他逃离,她怕,他也被那群恶魔伤害。

    捡起落于地上的衣衫,风絮儿速速套上,俯首向叶惊非凝视片刻,压下吻他的冲动,转了身奔出门去。

    竹门虚掩,门内,寂静无声。辛涯静静立于风絮儿门外,轻轻吁出口气。“她果然走了!”默然低语,手指收紧,紧握手中的佩刀,静静向院门行去。

    虽然,他不懂,那个良善温婉的女子,为何突然这般狠心,竟要用自己与陶诤的死,换取她的逃脱。但,他不怨,似是,早在十三年前,她在他的心里,早已超过他自己的性命。

    至于陶诤……微微摇头,辛涯心底,有着片刻的犹豫。陶诤为救絮儿,已毁了一生,难道,还要令他搭上性命?或者……他也愿意罢?正如自己无怨无悔一般!

    或者,他可以设法令他逃脱,只需一骑快马,驰出这玉石小城,将他寻处藏匿,自己疾骑引开追兵。虽然,这不是一个万全的法子,但,终好过天亮后,蒲一凡发现了风絮儿的逃脱,加诸于他身上的刑罚。

    主意拿定,辛涯再不犹豫,轻轻拉开院门,静静穿出小巷,踏上石阶,向山坡高处,蒲一凡的住处行去。

    脚步,在进入那片屋子前微顿,辛涯深深呼吸,调均自己狂猛的心跳。回过头,望向山下,那里……入城时,他清楚的记得,由这里下山,越过小街,在山涧边,有着一个大大的马棚。他们骑来的马,此时,应均是寄养其中罢!

    微微阖眸,一顷的逃亡,所有的细节,在他脑中速速过得一周。辛涯微微点头,暗道,“便是如此罢!”双眸张开,再也没有一丝的迟疑,转过身,眸光扫过自己方离开的小巷,整个身子,顿然僵住。

    那里,一条娇小的人影,正迅速向自己所居的院子奔去,于院门外稍停,便悄悄推门而入。

    “絮儿!”辛涯低唤,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他……被她骗了?这一认知,令他一时有些好笑,却又瞬间热泪充盈。他明白了,她从不曾逃走,更不曾舍弃何人的性命,她只是,想用她自己作饵,换取自己与陶诤的平安。

    四更天,虽是将近天明,却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这玉石之城深入大山,欲逃虽难,想要匿处躲藏,此时,却是最易不过。

    “傻丫头!”辛涯轻轻摇头,慢慢自来路走回。她以为,只需她留下,蒲一凡便不会追究他与陶诤的私逃?她以为,她以待嫁之身,便避过蒲一凡狠辣的刑罚?

    风絮儿悄悄推开院门,侧了头,向两名侍卫坐靠处望去,一切,便如她离开时一般。垂目一扫,那条铁链,依然横卧门旁。风絮儿微微咬唇,悄悄向辛涯的房门行去,附耳其上,听闻着屋内的动静。

    “他果然走了!”风絮儿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辛涯,终究是将她养大的“爹爹”,他纵然是风沽王宫的侍卫,危难之时,仍是宁肯抛却自个儿的性命,来助她脱难。

    “爹爹!”唇间的轻喃,充满了孺慕之思。风絮儿回头,慢慢向自己房门行去。陶诤逃走,蒲一凡惊觉之后,第一个会寻的,一定是她,在他寻来之前,她要留在屋中,尽量拖延他追赶的时间。

    打开房门的瞬间,她的手,微微一停。方才……似乎瞧见了什么,令她的心,有着微微的触动。回过头,目光于沉沉暗夜中,慢慢搜索。

    静夜中,挺立的修竹……竹下的石桌……墙角立着的一些物什……还有……那背靠背,打着盹的侍卫。风絮儿的眸光,定定向那二人注目。自回入小院,她心中生怕这二人清醒,时时向他们瞄上一眼,那么,是他们身上的物什,引起了她的注意?

    脚步,离了檐下,慢慢向二人移动,垂落的眸光,无意识的落上其中一个侍卫的靴子,和……靴筒中,隐隐露出的刀柄!

    是它!风絮儿微微抿唇,没错,便是它,引起了她的注意。慢慢探手,轻轻捏上刀柄,缓缓上提。那是一柄八寸长的匕首,窄窄的刃身,配着乌黑的刀鞘。

    小巷里,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声。风絮儿悚然一惊,迅速将匕首收入怀中,起身向后退出几步。竹门轻响,一条高大的人影,向院门慢慢跨入。

    “絮儿!”望着一脸惊讶的女子,辛涯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她定然以为,自己已经逃了罢?那神情,那般的震惊与不信,便如,自己瞧见她奔回的身影时一般。

    “爹爹,你……为何不走?”惊怔中回神,风絮儿不觉脱口询问。难道,他早已瞧穿了自己的心意?这一晚,竟在暗中注视自己?那么……方才,在七郎屋中……脸颊,瞬间变的滚烫,微微咬唇,再亦难语。

    暗夜,藏起了风絮儿的羞涩不安,唯有那双闪亮的双眸,透出一些疑惑。辛涯微微摇头,慢慢行去,将她于怀中轻拥,低声骂道,“傻丫头!”一手于她秀发轻抚,说道,“快些回去睡会儿罢,他们快醒了!”回头向那两名侍卫瞅去一眼,一手将风絮儿推回房中。

    黎明方显,风絮儿便被扣门声惊醒,刚刚开门奔出,便见辛涯急急迎上,说道,“絮儿,王上命人唤你,不知何事!”微微咬牙,向院门望去一眼,低声道,“你莫怕,一顷儿你不回来,我便去寻你!”一手握了她臂膀,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风絮儿一惊,小脸顿时苍白,轻声道,“爹……辛……侍卫,你……你不去吗?”经过昨日,对辛涯之心,又似回到了幼时,那坚实的臂膀,仿若,可为她遮挡一切风雨。

    “王上只传你一人!”辛涯微微摇头,眸中,掠过一抹担忧,低声问道,“昨夜之事,旁人不知罢?”

    风絮儿心头一跳,昨夜……小脸由白转红,又再变为苍白,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嗯!”辛涯心底稍安,悄声道,“那便快些去罢,莫让王上等急了!”一手抚了她后脊,送出门来。

    院门外,两名蒲一凡的亲随正不奈来去,见风絮儿出来,忙迎了上来。一人皱眉道,“为可这般慢法?快些走吧!”说着话,当先引路,另一人亦连声催促,二人一前一后,夹了风絮儿,向山坡上,蒲一凡的居处行去。

    方转过巷子,便见蒲一凡、费澶二人于前,羽衣随后,自巷中匆匆而来,身后,十余身着常服的侍卫、侍女跟随,陶诤脸色苍白,亦被夹于其间。

    蒲一凡见了她来,只微微挑一挑眉,冷道,“走罢!”摆手示意,那两名侍卫一拉风絮儿臂膀,将她押入奴仆之中。

    风絮儿微微咬唇,悄悄落后数步,行于陶诤身边,低声问道,“陶诤,昨夜……你睡的可好?”心中实是想问,蒲一凡有无折磨于他?他可是又受了刑罚?他被唤去蒲一凡身边,风絮儿本是极为担心,此时见他精神尚好,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陶诤紧紧咬了唇,闷闷哼了一声,微微摇头。默然片刻,抬头向前方扫去一眼,低声道,“辛侍卫那方并无多人,你为何不逃?”淡漠的话语,竟失了往日的温和。

    风絮儿微怔,回了头,细细向他瞧了片刻,低声道,“你逃不脱,我如何能走!”念他遭逢大难,情绪自是奇差,心中怜惜,悄悄伸手,将他手掌握了,悄声道,“陶诤,不管何时,絮儿必不弃你!”

    陶诤身子微僵,亦回首向风絮儿望来,眸光中,一丝热切一闪即逝,默然片刻,突然问道,“絮儿,昨日,你进的那家辅子,可是……可是七郎家里的?”

    风絮儿心头突的一跳,轻轻点头道,“瞧来是的,只是,那辅中伙计,是独龙族人,他……他说,四爷不在城中!”随口应答,心中,却是一片烦乱,实不知,该不该将七郎便在城中之事,讲于他听。

    陶诤闻言,只“嗯”的一声,便不再语。二人各怀心事,随了众人,沿石阶下了山,沿着溪涧边的小街,向城中走去。

    玉石之城的腹地,地势陡然开阔,大片的石屋,也显然较昨夜所居宽敞许多。此时,晨起的薄雾未散,那片屋子中,却已传来水磨细细的转动声,自门外内望,但见均是雕琢玉器之所。

    “这小城中的女子,为何装扮如此奇异!”又一回与一独龙族女子擦肩而过时,风絮儿瞧着她面上的花纹,不禁轻声自语。

    “那是纹面!”一旁默然良久的陶诤低声说道,“独龙族女子,许多是这副装扮。”

    “纹面?”风絮儿大奇,又再侧目向另一名女子望去,诧道,“你是说,她们面上的装扮,是洗不去的?”

    “嗯!”陶诤低应,念及这西南各族的纷乱,自己的遭际,又再默然。

    原来,独龙族因人丁稀薄,常受异族欺凌,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常被劫掠凌辱。独龙族女子为避其祸,便自纹其面,以丑遮美,久而久之,竟成了独龙族特有的风俗。

    风絮儿不解其中缘由,只是啧啧称奇。观望间,但见前方,一大片的宅子依山而建,两名汉族男子自内迎出,向蒲一凡拱手为礼,请了众人入内。

    风絮儿心道,“原来,他们识得这城中的人!”心中思忖,眸光,向那宅子门楣上瞧去。这一望之下,风絮儿但觉胸口如受重击,整个人僵立原地,竟不能移动半步。

    初升的朝阳照下,但见那黑漆的大门上,挂着一面滚金边的黑漆大匾,匾上,大大的书着“叶宅”两个烫金大字,于朝阳下,灼灼生辉。

    “叶宅!”风絮儿低语,心脏狂跳,一颗心,仿似要自口中蹦出。

    陶诤见她神色有异,顺她眸光瞧时,也是神色立变。回目向她瞧了一眼,低声道,“这叶宅,未必便是那个叶家!”悄悄拉了她手,低声道,“纵然是,在这山里,怕也无法与鄂丽、风沽两族相抗,絮儿……”

    “我知道!”风絮儿恍然回神,忙道,“这里深入大山,又怎会是……会是那个叶家,自然只是巧合罢了!”

    二人一般言辞,却也均是心知,这个“叶宅”,必然是江南叶家!莫说昨日曾见叶家店面,便是门上这匾,整整便是江南叶家的招牌。

    风絮儿心中栗六,垂了头,默默随众人进入庭院,抬眸悄望时,但见前厅门口,迎出一名汉人打扮的儒雅男子,向蒲一凡拱手相迎。风絮儿心中突的一跳,心道,“果然……”

    这男子虽不似叶七郎的俊逸出尘,但,眼角眉端,竟是较四爷叶惊穹,还与叶七郎更为相似。那么,此人,便是辅子里的伙计口中的三爷罢?

    思绪纷乱间,闻蒲一凡道,“城主这般客套,在下实不敢当!”

    那儒雅男子微微一笑,摇头道,“在下叶三,实非城主,只是代城主略尽地主之谊而已!”躬身肃手,请蒲一凡入厅。

    蒲一凡面上,掠过一层失望,瞬间,又为笑意掩去,笑道,“原是叶三爷,失敬!失敬!”客套几句,便迈步入厅。身后,费澶与羽衣随入,风絮儿与陶诤一众奴仆,却被引入侧院厅中摆茶。

    风絮儿扶陶诤坐了歇息,心中却是挂着叶七郎,片刻难得安稳。见了一名女子送了茶点来,忙问道,“姐姐,我……我此刻内急,姐姐……”侧眸向几名侍卫扫了一眼,涨红了脸,咬唇不语。

    那女子了然一笑,说道,“你随了我来罢!”将茶点摆了,牵了风絮儿的手出来。厅内众侍卫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将嘴一呶,身后,又有两名侍女随出。

    那女子见了,也不多问,只向风絮儿笑道,“瞧妹妹年岁不大,汉话却说的甚是流畅。”

    风絮儿低应一声,轻道,“姐姐过誉,我于汉人间长得几年,并不为奇。”向那女子睨去一眼,问道,“姐姐,我瞧这城中,以独龙族为多,城主……竟是个汉人不成?”

    那女子微微一笑,点头道,“这玉石小城,本是我家四爷所建,独龙族的乡亲,便尊他为城主。我家四爷本不肯认,哪知这名儿不胫而走,大伙便都这便喊了!”

    风絮儿心中突的一跳,失声道,“你是说,四爷是城主?可是江南叶家的四爷?名讳叶惊穹的?”

    那女子闻她竟唤出主人名讳,不禁一怔停步,向她打量一番,笑道,“妹妹竟识得我家四爷?”

    风絮儿一怔,心知说走了口,忙道,“妹妹区区一个粗使丫头,哪里识得叶四爷,只是,曾听闻他的名字罢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多所追究,携她入得一所小小庭院,指了恭房于她,又道,“我名唤叶微,于那方厨房中侯你,这宅子极大,你出来莫要乱走,我仍送了你回去便是!”

    风絮儿点头应了,入恭房小解了,出来见那两名侍女在院门外探头张望,心中烦闷,暗道,“这里即是四爷的居处,谅来七郎必来,我若乱撞,被他瞧了,怕是生事!”微微咬唇,心中又觉不舍。

    正自筹思,闻那方厨房门响,叶微推门出来。见她于院中立了,忙招手道,“我与姐妹们说些话儿,妹妹若不急,且等等罢!”

    风絮儿见她手上沾了面粉,心中一动,笑道,“敢是姐姐们做点心么?”

    叶微笑道,“可不是么?我家那位爷,不仅要吃着顺口,还须样子好看,姐妹们正愁呢!”携了风絮儿的手,一并入厨房来。

    这厨房甚大,内中四名女子正精心调配糕点,见风絮儿入来,均抬头招呼了,各自去忙。叶微取了碗碟,将新出屉的几枚点心装了,送于风絮儿面前,笑道,“这几位姐姐均是我们七爷自川中带来,手艺极佳,妹妹尝尝罢!”

    风絮儿闻听“七爷”二字,心中突的一跳,强装了笑容,捡了盘中点心来尝。一枚入口,心底不由一叹,暗道,“七郎的嘴那般叼法,这等点心,怕他只胡乱用上几口罢了!”

    心底略酸,暗道,“我这一去,与察加图终有一拼,此生……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暗思叶七郎便在城中,这几人这般用心,多半也是这个缘故,便道,“妹妹曾学得一些花样,倒也极是美味,姐姐们可愿一试?”

    众女大喜,忙让了她来,其中一人笑道,“若是妹妹有新鲜花样,做了来,我们也学学。回头也好服侍我们那位爷!”

    另一人也道,“我也正愁,这几十个花样,均已做得多回,他若来尝了,必会不满!”

    第三人道,“可不?那日三爷说,七爷赴了川中,这川中距此不远,想来他近日必会来罢!”

    第四人嗤的一笑,掩唇道,“叶沫,七爷一年不来,想是将你忘了,枉你白想着!”

    前一人急的连连顿足,狠声骂道,“该死的妮子,偏你便不曾想过?”抓起一把面粉,向那女子投去,顿时间,白雾飞扬,小小侧院,一片笑闹之声。

    风絮儿含笑望着四人打闹,心中却是暗酸,心道,“你们虽只为丫头,终是能时时见他,我却再见他不着了!”耳边,似是响起叶七郎含笑的声音,说道,“傻絮儿,你只需做些好吃食,七郎便有天大的气,也得消了!”

    心,有着瞬间的抽痛,风絮儿低声道,“那我,便再予他做一回,但愿,他吃了,便不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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