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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璃听到甄老夫人当面扯谎，心里不由一跳。
难道这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她转头去看甄老夫人，却见甄老夫人冲她摇了摇头。她便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太妃听到是甄老夫人送的嫁妆，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重新再去做两身衣裳，这件以后不要穿了。”
甄璃起身应了声“是”，心中疑虑迭起。
太妃为什么这么在意这身衣裳？
太后刚才问起，是随口一说，还是也有什么缘由？
元妃知道吗？如若知道，为什么要给她换这身？
和静郡主的衣裳现在看来恐怕不止犯了皇后的忌讳，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太妃见她神色凝重，以为她被说了心里不舒服，便放缓了语气道:“你还年轻，不知道的事多，也不怪你。”
她想了想，又唤金姑，道:“去找一找我的衣裳，让王妃换一件。等会王爷见到了，又要置气。”
甄璃一怔。
朱水淳要置气？
为什么？
朱水淳上次提到和静郡主，明明除了感伤并无异常啊。
金姑去了片刻，找了件合制的衣服，伺候甄璃去换。
甄璃见左右无人，便握住金姑的手，摆出可怜的表情道:“我年轻，还望姑姑教我。今日这衣裳，可是惹太后、太妃不高兴了？”
金姑手上顿了一下，道:“娘娘严重了。只是当年和静郡主也有这样的一身衣裳，郡主早逝，太妃怕太后和王爷见了伤心，因此让娘娘换了。”
甄璃心中一动，道:“和静郡主，常年在宫中走动？”
金姑道:“敬王一家为国捐躯，郡主是一向养在太后身边的。”
难怪太后对这身衣服眼熟。
和静郡主是太后养大的，朱水淳又娶了和静，难道这就是朱水淳孝敬太后，太后溺爱朱水淳的原因？
她心里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是一来不敢耽搁太久，二来怕问多了金姑起疑，因此换好了衣服便和金姑出来。
甄老夫人正和太妃说些家常。不过是些保养身体，公忠体国的套话。
甄璃听她俩的口气，客客气气却是不甚亲近。
原来太妃那一支是卫国公甄家的旁系，人丁不旺。太妃早年父母双亡，本还有个哥哥，活到二十岁上病故了。太妃养在甄府，十六岁被送入宫。后来一路高升，甄家也沾了不少光，但是到底隔了一层，只有甄斓夫妇向来与太妃走得近。
如今又有了甄璃和朱水淳的关系，吴氏便觉得自己和太妃更亲了。
她见甄老夫人和太妃没什么话要说，场面有些冷淡，便要显摆和太妃的亲近，随意闲话道:“刚在霜云殿听到说有人今天穿了犯了皇后忌的衣裳，也不知是哪一个，太妃可曾看到。”
甄璃心里又是一惊。
太妃诧异地道:“有这等事？刚才见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甄老夫人淡淡地道:“今日来的都是朝廷命妇，哪个会不知道规矩。不过是小丫头们看错眼，胡乱传的。这些却不好乱说，没的皇后听到了动气。”
吴氏便不响了。
太妃看了一眼甄老夫人道:“婶子最是谨慎不过的人。”
甄老夫人
道:“伺候太后、皇上，原是谨慎些的好。”见甄璃出来，又对甄璃道:“你还年轻，更该处处谨慎。”
甄璃听甄老夫人话里有话，心里更肯定了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穿了犯忌衣服的人。
她心想倒是小瞧了这老太太，人家是一品贵妇，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
她一直想着自己要走，不肯和这个世界的人过多瓜葛，但是眼下的境况却是由不得她了。
甄老夫人两次出言帮她，甄璃意识到无论如何她都是甄家的人。就算她是假的，这身子到底是真的。甄家就是她的娘家，是她的依靠。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安定了些，便冲甄老夫人点了点头。
太妃却有些不高兴地道:“她再年轻，到底也是个王妃。便有什么不是，我也会教。婶子不用太拘了她。”
她拿出身份压人，甄老夫人也就不好再说。
又坐了一会，看看时辰，便起身告辞。
因甄璃还要留下参加晚上的御宴，太妃体谅她和娘家人见面时间不多，便让甄璃送甄老夫人出去。
甄老夫人牵着甄璃的手走在前头，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便故意慢了一步，吴氏和张氏也只好都慢了下来。
甄老夫人这才低声问:“你刚才那一身衣裳，是哪里来的？”
甄璃听她问，索性不再隐瞒，也低声道:“是凤藻宫元妃娘娘的。”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甄老夫人听完，沉吟半晌道:“原来是她，倒也不枉我们两家相交这一场。”
甄璃一怔，听甄老夫人这意思，元妃帮她竟然是因为和甄家有交情？难倒元妃认识原来的甄璃？
不，不会。如果认识，繁霜从小跟在甄璃身边，是一定知道的。
多半还是些家族之间的交集。
如果是这样，倒是不必担心元妃居心了。
她将甄老夫人送到宫门口，外头轿子已经备好，甄老夫人转身道:“就送到这吧，娘娘自己多保重。”
甄璃应了声“是”。
甄老又道:“今日的事，却不必对太妃说了。太妃性急，明查起来恐闹得王府不安宁，到时你也难辞其咎。”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只多看、多记、多长心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却不可饶。”
她这话说得极为严厉冷酷，甄璃不由一惊。等她回过神来，秦氏、吴氏、张氏已经伺候着甄老夫人上了轿。
甄璃站在宫门口看着四顶大轿在风雪中渐远，只觉心里发凉。
甄老夫人这话，是认定有人陷害于她了。
这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见多识广，只要还没糊涂，所见恐怕不差。
那到底是谁要害她？
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繁霜见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地道:“娘娘，外头冷，进去吧。”
甄璃回过神，扶着繁霜的手返回太妃处，只觉手足冰凉。
就算找到了那个人，也根本不是这事的终点。找到了，还得想怎么办。
甄老太太说“人若犯我，却不可饶”。
如何不饶？
甄璃实在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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