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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这一眼状似无意，平平淡淡。
然而甄璃不知是否自己错觉，总觉得这透过漫天飞雪传来眼神中似又有无限寂寥。
这点寂寥之意，衬得她和朱水淳的说笑倒像是不合时宜了。她不自觉敛了笑容，轻推了朱水淳一把，低声道:“胡说什么，让太后和皇上等？”
她心想这朱水淳在宫里也这般放肆，只是太后和皇上好像都不怪他。也或者正是因为太后皇上都不怪他，才让他这般放肆。
如此说来，礼服事件，或许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
即使是有人故意陷害，终不至于有什么大祸。
这样想着，她心里好受了许多，脸上又恢复了几分神采。
她见元妃已上了轿，就笑着对朱水淳道:“王爷，请吧。”朱水淳看了她半晌，笑了一声，放开她。
他们各自上轿，随皇上、太后往保和殿而去。
銮舆到了保和殿，就听到宫廷乐师奏起鼓乐。
这传统鼓乐虽然和甄璃听惯的音乐相比略显单调，却庄严肃穆，甄璃也不由屏气敛声。
太后、太妃、皇上、皇后四人随着鼓乐落了座。保和殿里聚集的后宫嫔妃和王公亲贵们，先行了参拜大礼，然后方依次落座。
甄璃冷眼观察，形式和王府的家宴也差不多，只是规模庞大了许多。
皇上一人坐一个金龙大宴桌。太后和皇后分坐皇上两侧。太妃坐了左手第一桌，再往下就是各位宫嫔两人一桌。
朱水淳坐在亲王的第三桌，对面是一位丰神俊秀的青年，正对着朱水淳笑。甄璃看了看他身边坐的是稍早见过的北静王妃，便知道他是北静王。
这一家子兄弟倒是都长得好，就是不知道性格到底都是怎样。如果真的一个个兄友弟恭，那倒是难得的福分了。
虽然好像历朝历代的皇家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但谁知道她这是穿到哪了呢。说不定这个世界就是设定如此。
此刻保和殿里烛火高照，礼乐悠扬，众人脸上含笑，到处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不知道是因为新年，还是因为这大团圆的氛围，甄璃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一些希望。
外头乐止，伺候的太监宫人依次上汤品。接着又是转宴，把皇上御桌上的膳品在每桌上转了一圈。
甄璃此刻坐在朱水淳身边，心中安定，便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一些兴趣。
她看着上来的菜，心想这些可都是御膳！今天一定要都尝一尝，以后回去也可以炫耀一下。她怀着好奇和求知的心理，把每种自己没见过的菜式都尝了一筷。
有些味道鲜美，有些却是中看不中吃的货。她自己在心里偷偷打分，面上也不自觉流露了出来。
朱水淳于这种场合不过是随便应付，现见甄璃虽然表面端坐，然眉眼嘴角之间都有细小表情，心里诧异。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半日，却发现甄璃原来是在品菜，不由大感好笑。
眉毛一轩眼睛一亮，是好吃，要多吃两口。
眉尖一皱嘴角一撇，是不好吃，吃一口就罢了。
更有吃到难吃的，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便会做出一种极为可怜的表情。
朱水淳看得兴味盎然，索性自己也
不吃了，只往甄璃的碗里夹菜，要看她表情变化。
他这里自得其乐，岂料看在别人眼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御桌上转下来一道鲫鱼舌烩熊掌，朱水淳给甄璃夹了一筷子。
甄璃没吃出味来，问:“这是什么？”
朱水淳说了菜名，甄璃表情瞬间扭曲。
鲫鱼舌……？怎么扒出来的！呸呸！好想吐了！
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表情又变得极为可怜。
朱水淳以袖遮脸闷笑不止，双肩颤个不停。
甄璃这才发现他在拿自己取乐，气得伸手在朱水淳胳膊上拧了一把。朱水淳不过如隔靴搔痒，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这时边上一桌忽然有人道:“老十你还是这么举止轻浮，当着太后、皇上，也实在不像个样子。”
甄璃有些讶异，扭头望过去，却是坐在朱水淳上面一桌的东平王朱水沐。
朱水沐为人严肃呆板，对朱水淳的行径向来不满。现在又见他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的妻子嬉笑，忍不住开口指责。
甄璃与朱水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渐有偏袒之意。现在听到有人当面训斥朱水淳，本能便对朱水沐有些反感。
她转开脸，故意也夹了一筷子鲫鱼舌烩熊掌到朱水淳碗里。
人家夫妻坐在一桌说笑两句都要管。又没邀请你看！自己要看，看了还要管！
朱水沐眉头一皱，刚要连甄璃一并斥责，朱水淳转头看着朱水沐，神色懒懒地道:“五哥你一样满府姬妾，又何必来假正经。”
朱水沐变了脸色，喝道:“你胡说什么！”
他们兄弟口角，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偏朱水沐声音有些大，被上面太后听到了。
太后就问:“老五，淳儿又胡说了些什么？”
朱水沐忙站起来道:“老十多喝了两杯，不过一些没要紧的混话，太后也不必听。”
太后就道:“你做哥哥的多让着他些，大过年的不要跟他怄气。”
这话偏袒意思明显，朱水沐只好应了声“是”，愤愤地坐下了。
朱水淳笑了笑，夹了碗里的那一筷鲫鱼舌烩熊掌，送进嘴里慢慢吃起来。
甄璃见他脸上带笑，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以为他被朱水沐找茬心里恼火，便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冲他笑了笑，算是个安抚的意思。
朱水淳看着她，先是有些莫名，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也笑起来。
那笑容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睛里，被大殿里跳动的烛火一映，几乎像是要溢出光来。
甄璃只觉自己呼吸一窒，恨不能伸手推开朱水淳的脸。
妈呀，对她这种颜狗露出这种笑容，简直是要谋杀！
她转过脸不敢看朱水淳，双耳不由地慢慢红了。
朱水淳见她少有的露出娇羞之态，一只耳朵烧得几乎要透明，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心里一动，恨不能伸手捻上一把。
然而他虽然放浪，到底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轻薄的举动。便抬起袖子，遮住两人的脸，对甄璃附耳低语道:“等敬完酒，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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