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报仇

澜蓝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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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逸文是在夜里自首的。林嘉顺吩咐办案人员们连夜将他带到了郊区的办案基地,和庄道宇一样,因为涉嫌重大贿赂犯罪,实行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

    舒瑶去检察院没找到林嘉顺,打电话也没有接听,猜想他是去了办案基地。可是相处这么久,却从没关心过他们的办案基地具体在哪儿,此刻要找只能急得团团转。

    一整夜未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嘉顺还是没回电话。

    赶到电视台,却正好撞上了美女副市长畏罪潜逃、儿子因罪自首的爆炸性新闻。新闻中添油加醋,详细阐述了副市长一家如何如何地*奢靡,私生活作风是如何如何地不堪入目。

    同事们好奇地围着她,“舒瑶,到底什么情况呀?你采访过鞠逸文,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是啊,昨天新闻刚说他出来了,怎么又进去了?”

    “听说在你未婚夫的手里呢?”

    各种八卦如潮水涌来,令她无力招架。强打着精神,走进了杨永成的办公室。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舒瑶紧绷着脸,神色极为愤懑,“这种未经核实的报道,每次都是sg第一个放出来,你不觉得有失公德吗?”

    “舒瑶,你入行这么久了,还这么幼稚吗?公德值多少钱?”杨永成衣着楚楚,吸着雪茄,淡然地看着她,“新闻最大的价值在于效率,永远做第一个,这才是sg。”

    “可媒体是舆论的引导者,是放大器,你这样做,对当事人极不负责!”

    他哑然一笑,摊开双手:“我身为sg的台长,只对收视率负责。”

    舒瑶只觉得无言以对,眼前的男人第一次令她感到陌生和心寒,好吧,多说无益,她需要时间冷静。

    当下转身要走。

    杨永成却在身后抬高了音量:“我知道你和鞠逸文的关系,你休假一段时间吧,好好调整调整。”

    舒瑶脚步顿了一顿,快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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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了整个寒冬,木棉树终于开花了,远远望去,一树的橙红,好似热火燃烧。

    庄萌萌独自坐在露台上,双手合十,对着木棉花默默祈祷。

    短短几天里,爸爸被抓了,婆婆逃走了,就连丈夫也自首了。她真恨自己,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内心充满了恐惧,天天以泪洗面,却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倾诉。她做的那些错事,早就将朋友得罪尽了。

    找了几位律师,都不愿意代理这样的案子。再这样下去,她只能舔着脸去找赵子墨了。另外,她还要去求林孝仁,求林旭光,他们一定有办法救逸文。

    在她心目中,爸爸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可是逸文是无辜的,她绝不能看着他受牵累。

    保姆戴梅在客厅里哄着球球看电视,万万没想到电视上竟出现了汤红玉和鞠逸文的照片。球球年幼,不懂发生了什么,却心有感应似的,一个劲儿地哭。

    庄萌萌只得回到客厅里,抱起孩子在怀里哄着。正在这时,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非常急促。

    她的心陡然一沉,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戴梅打开门也愣了许久,来人有五六个,都穿着制服,胸前佩戴着检徽,还有一人举着摄像机。

    萌萌呆呆地看着最前面那人,口中喃喃道:“嘉顺学长……”

    林嘉顺冷峻地看着她,掏出了工作证和搜查证。

    “我是市检察院林嘉顺,目前汤红玉涉嫌受贿,鞠逸文涉嫌受贿共犯,均已被我院立案,现依法搜查住所,全程录像,请你配合。”

    庄萌萌瞬间泪崩,拼命摇着头说:“逸文是无辜的,他不是共犯,他不是的……”

    “是不是共犯我们自会调查清楚,现在请你配合。”林嘉顺铁青着脸。

    她只好让开身子,请办案人员进去。

    临江公馆的住所是一个大平层,面积200多平,五室三厅三卫,外面还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办案人员分头行动,因为搜查要仔细,所以进度很慢。

    林嘉顺也亲自参与,他心思缜密,重点搜查各个抽屉、书架、橱柜等可能存放文件的地方。可是鞠逸文的卧室和书房,都是外文著作和项目资料,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他不甘心,继续在各个角落里翻找,甚至每本书都拿起来抖一抖,兴许能从书页中发现些什么。

    然后,他终于从一本书中发现了什么,那是什么呢?

    一张照片。

    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得像一块棉布,男孩和女孩并肩坐在岩石上,身后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只看一眼,他就轻易地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谁。回头再看这本书,原来是高尔基的《童年》,扉页上娟秀的钢笔字,稚嫩、却很认真,一笔一划写着:文文,生日快乐!

    刹那间,整个胃里翻江倒海,仿佛灌下了一整瓶老陈醋,满满的都是酸楚!

    他丢下那本书,恨恨地离开了鞠逸文的书房,去到汤红玉的房间。

    汤红玉的房间色彩醒目,精致奢华,随处可见的相框,一张张美丽的脸,写着孤芳自赏的落寞与不甘。林嘉顺看了看衣柜,里面有一只保险箱,挥手便让属下抬走。

    他又查看了床头的抽屉,在最下面一层,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霎时击中了他。

    那是一直被他深埋于心底的名字,是他生母齐慧的名字。

    他将那份文件取出来细细查看,竟是一份委托协议。

    “齐慧过失致人重伤一案现申请附带民事诉讼,我代原告张茹委托旭光律师所主任林旭光代理本案,要求齐慧给付赔偿款30万元。委托人:汤红玉,受委托人:林旭光。2000年10月8日。”

    林嘉顺彻底愣住了,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锤,迟迟透不过气来。他无心停留,很快结束了搜查,带队离开临江公馆。

    吩咐下属把保险箱以及一些可疑的文件和奢侈品带回去,自己则开车赶赴家中。

    --------

    这几日林旭光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家中休息。

    他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拿着那份委托协议直奔父亲床头,狠狠摔给了他。

    “请你给我一个解释!”他双手叉腰,领带送到第二个纽扣下,脸色铁青得吓人。

    林旭光轻轻咳嗽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拿起那份协议,脸色顿时也变了,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嘉顺没有耐心等他说话,他猜测林旭光也没脸解释什么。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是认贼作父,屈辱地活在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家中!”他激动地说着,神色狰狞而可怕。

    丁晓芹闻声上楼,听见了这番话,惊愕不已,急忙冲进来,坐到丈夫的床头护着他,极其不满地瞪着他。

    “嘉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爸爸这么多年将你视若己出,对你比对孝仁还好,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就换来你这些忤逆的话吗??”

    “视若己出?那是你们做了坏事怕遭报应吧!”林嘉顺大声冷笑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林旭光又咳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挥手让他们别再争吵。

    “你扶我起床。”他小声吩咐妻子。

    又看了林嘉顺一眼:“开车了吗?走吧,我们出去说。”

    丁晓芹不放心,披上大衣要一起去。林旭光回头道:“别跟来,我要和嘉顺单独聊一聊。”

    “我不放心你。”

    “没事。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能害了我?”他的声音沙哑中参杂着几分沧桑,让林嘉顺听着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两人开车到长青墓园,这是一片山清水秀、远离尘世的地方,也是齐慧的安息之所。

    寒冬季节依然有满眼的绿意,给悲伤氛围增添了丝丝生机。林嘉顺站在生母的墓碑前,心情却和从前完全不同。

    他知道,如果没有林旭光,母亲不可能有这样体面的墓地,但是同样,如果没有林旭光,母亲也许不会这么早死去。她应该还在舟市,虽然清贫艰辛,至少还能活在这个世上,还能享受阳光和海岸,享受儿子对她的亲昵呼唤。

    他红着眼,握紧了拳头,背对林旭光,身影如大山般凝重。

    “你的书上说,律师是法律最理想、最无可指责的解释者,他们能让法律的光辉照亮现实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声音冰冷彻骨,“你就是这样照亮现实的?”

    林旭光紧锁着眉头,对着墓碑鞠了一躬,沉默很久才开口。

    “那年秋天,汤红玉来找我,开了很高的价钱,还许诺今后为我多介绍案件。我承认,当时我还不是很知名,确实是受了名利的诱惑。可我疏于调查,并不清楚事情真相,也不知道你母亲生活艰辛,更万万没想到,你母亲会跳海自杀。对此,我真的非常愧疚。那年秋天,我去学校接你走,不敢告诉你真相,也是怕你拒绝我,但事实上,只有我收养你,才能给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孤苦伶仃地活着。”

    林嘉顺咬着牙,一字字问道::“汤红玉为什么这么做?你所说的事情真相又是什么?”

    林旭光默了默,声音越发地低沉无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母亲没有过失伤人,伤人的是汤红玉,她嫉恨张茹,故意点燃了炮竹,事后嫁祸于你母亲……”

    林嘉顺踉跄地后退两步,彻底呆住了。

    这么多年,他只知母亲过失伤人,只知母亲自杀,却不知她竟然是被人嫁祸的!!!

    母亲的惶恐、母亲的无助、母亲的冤屈……一下子涌现在脑海,理智再次被吞噬……

    他伸手揪住了林旭光,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妈独自养我有多艰辛?!!她就靠着那个烟花店挣钱,你们却联起手里害她,不但让她白白担受伤人的罪名,还要面对30万的巨额赔偿,你们简直是禽兽!!!”

    林旭光已经年迈,又带病在身,只能任他推搡,然后颤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

    林嘉顺眼眸一缩,有些不忍,可是想到他们所做的事,便恨恨难平,终究是没有扶他。

    林旭光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拉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嘉顺啊,事已至此,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我知道汤红玉一家都被你们立案了,可你作为法律人,一定要恪守公正,万万不能被私仇蒙蔽了心智。你要是做了错事,便和我们没有区别了,可在我心中,你一直非常优秀,你绝对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林嘉顺无情地甩开他的手。

    不要和我说什么法律,说什么公正,十多年前,法律没有给我母亲公正!现在,就让我利用法律这柄利剑,去为母亲报仇!

    他恨恨地想着这些,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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