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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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维尼奇乌斯的府邸灯光辉煌,并且和阿塔奇努斯去接吕基娅时说的那样,绿枝环绕。常春藤和香桃木挂满了所有的墙壁,在所有的窗户过梁上编织成环,在所有的门楣上捆扎成束。葡萄藤呈螺旋形缠绕在凹凸有致的廊柱上。为了将夜晚的寒气隔绝开,中庭的天窗被紫色篷帐挡住了,那是用浸过油的羊毛手工编织成的。中庭里面,餐厅周边的垂线式大厅犹如白昼一般明亮。八头和十二头的烛台,以及一只只灯盏被摆成各色形状,有小鸟,有树木,有动物,有酒壶;填满香油的灯烛立在一排排大理石像和雪花石膏雕像上;比人还高的独立烛台照在科林斯铜器上,映出金色的光芒——这些灯盏将中庭里面照得亮亮堂堂,多姿多彩。比起阿波罗神庙那盏鼎鼎有名的烛台,尼禄将其偷来作了御用之物,这些灯烛没有一个能令人感到叹为观止,但它们皆由著名雕刻家所作,美不胜收,价值不菲。

    从来自亚历山大75的有色玻璃背面,从来自印度附近的精美手编灯罩里,绯红色,蓝色,黄色和紫罗兰色的灯光熠熠生辉。处处散发着浓郁的檀香——这是维尼奇乌斯在东方服役时逐渐喜欢上的一种香气。在府邸深处,男男女女的家奴们来去匆匆,在府邸内部相类似的多彩亮光下,他们漆黑的身影飘然而过。摆在餐榻间的矮桌是为四个人而设的,因为佩特罗尼乌斯和克律索忒弥斯将与维尼奇乌斯和吕基娅共进晚餐。

    维尼奇乌斯做了佩特罗尼乌斯建议的每一件事。“不要亲自去见她。”那位优雅裁判官出主意。“毛毛躁躁是不雅的。得到恺撒的允许后,派阿塔奇努斯去。”况且,他还要在自己的家里做足了礼数,体体面面地迎接那个姑娘。

    “你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蠢透了。”佩特罗尼乌斯指点道。“我在看着你。一个阿尔班山下采石场里的采石工的品位也不过就那么糟了。不要那么苛刻地对待她。美酒需慢慢品尝。记住,心有所属是美妙的,被人作为心中所属则更加美妙。”

    对此,克律索忒弥斯有着她自己完全不同的意见,不过,佩特罗尼乌斯开始给她解惑,经验丰富的赛车驭手和第一次爬上四轮马车,双唇惨白的男孩儿有着天大的区别。“适用于你的,我纯洁的维斯塔贞女,不一定适用于别人。”

    “赢得她的信任。”他回头对维尼奇乌斯说。“使她欢笑。要慷慨,要大度。我可不想吃一顿让人丧气的饭。用冥界的名义发誓说你会把她送还给彭波尼娅,然后,到了第二天早上,能不能让她决定是否留下不走,就看你的了。”

    “我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心上人的,缩头缩脑的小松鼠。”他对着克律索忒弥斯努了努下巴,“五年来,我没有收到任何抱怨,至少,没有一个我觉得非说出来不可的抱怨。”

    克律索忒弥斯笑嘻嘻地用她的鸵鸟羽毛扇敲了他一下。“不满?要我说才没有呢!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不行了?你这个老色鬼!”

    “嗯。隔三差五说过,我好像想起来了——也许是出于对我的前任的尊重?”

    “别跟我说你没有拜倒在我的脚下,求我离开他,到你的身边来。你甚至还亲了我的脚趾头!”

    “我那是为了更方便往你的脚趾上挂钻石。”

    克律索忒弥斯飞快地,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脚,瞥了一眼脚趾上闪闪发亮的趾环,随后,她和佩特罗尼乌斯两人都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但是维尼奇乌斯一点儿也没去关注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为了迎接吕基娅,他穿了一件图案艳丽的叙利亚萨满教僧袍,他的心在僧袍下咚咚地飞快跳动着。

    “他们现在该离开皇宫了。”他坐立不安地说。

    “应该吧。”佩特罗尼乌斯附和。“我可以给你讲讲堤阿那的阿波罗尼乌斯的预言,帮助你打发时间。或者和你说说我从没说完的路菲努斯的事迹,尽管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没说完他的故事。”

    可是维尼奇乌斯一点儿也不在意堤阿那的阿波罗尼乌斯,也不在意路菲努斯的倒霉经历。他的心神全放在了吕基娅上,比起像个收债的普通司法官那样到宫里去接她,他觉得在这里迎接她会更好,但是他还是后悔没有到宫里去。他本来可以更早点见到她。他本来可以呆在黑漆漆的,挂有帷幔的双人肩舆里,躺在她的身边。

    这时,奴隶们将装着炽热煤块的三足鼎铜碗端了进来——铜碗的边缘刻着公羊的羊角,并且开始将一小块一小块的没药和香檀木洒在煤块上。

    “现在,他们转弯进了卡利那。”维尼奇乌斯脱口而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他要么会迫不及待,”克律索忒弥斯下结论说,“要么会跑出去看他们,然后半路上和他们岔开。”

    “我不会迫不及待。”维尼奇乌斯勉强露出一丝冷淡的笑容,然而,因为心怀期盼,他的鼻孔发白,开始像一只风箱似的呼呼直喘。

    “他身上没有一点儿哲学家的气度。”佩特罗尼乌斯哀叹一声,说道,“我永远不能把这个昏了头的玛尔斯之子变成凡人。”

    然而维尼奇乌斯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现在他们到了卡利那。”他说道。

    他说的不错。那顶肩舆和护送肩舆的队伍此时进入了卡利那区。被称作提灯奴的奴隶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而执役,或者说是侍从和仆役,在肩舆的两侧及后方一路小跑。阿塔奇努斯走在吕基娅的右侧,观察着一切并密切注意着前方的街道。

    他们缓慢行进。街道在夜晚没有公共照明,而他们手里的灯笼发出的光亮也不是很充足。皇宫附近的街道几乎是一片空旷;只偶尔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拎着蒙了灯罩的灯盏路过。然而不久之后,尤其是在那些狭窄的小街道上,那类人惊奇般地多了起来。在护卫队经过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门洞似乎都会冒出三四个黑乎乎的人影。阿塔奇努斯注意到,他们行走时,没有一个人拿着灯或者火把,而且全身漆黑。有几个人和护卫队靠得很近,他们溜进了奴隶中,走在他们旁边,或者是在过了小巷和胡同后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些人成群结队,迎面而来,他们走得歪歪扭扭,好似喝醉了一般。

    “给尊贵的军团司令官玛尔库斯·维尼奇乌斯让路!”提灯奴对这群不速之客喝道,可没用,一开始,护卫队的速度就不快,此时,他们又被人群给堵得寸步难行,行进的如同蜗牛一般。

    从肩舆的帷帐里,吕基娅看到了这帮黑乎乎的人群,心怀期盼的她开始颤抖。希望和恐惧相互交替着涌上心头,就仿佛在黑暗里一闪一灭的灯光。“是他,”她颤抖着双唇低喃道。“是乌尔苏斯和他的基督徒同伴。”她觉得他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行动。帮帮他们把,基督,保护他们!

    阿塔奇努斯也开始着急起来。他并没对有对那不同寻常的人流聚集加以留意,一开始确实是没有的,在肩舆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的时候,他也没有加以留意。可是事情有点奇怪,他们越往前走,情形越糟糕。现在,每走一步,提灯奴都要大声叫喊着“让路”,在护卫队两翼,人群的挤压越来越过分,阿塔奇努斯命令奴隶用束棒把他们赶走。

    突然,从队伍前方传来一声长啸,所有的灯光都灭了,束棒挥动,拳头飞舞,肩舆周围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

    “他们在打劫!”阿塔奇努斯立刻明白过来,他吓得呆住了。

    罗马的每个人都知晓,恺撒时不时会纠集一班朝廷大臣,带着他们乔装打扮,趁着夜色去打劫苏布拉区和别处的商铺,袭击过路的行人,而且打劫不成就明抢。他经常两眼发青,满头肿包,一瘸一拐地回到帕拉丁宫,不过任何动手反抗的人都被迅速处死了,不管那人的地位有多高。这种时候,保卫城市安宁的巡防队通常都成了聋子和瞎子,阿塔奇努斯不认为他们现在跑得掉,即使他们的府邸离此不远。

    肩舆四周的殴斗是一场大混战。众人扭打在一起。拳头击倒了脸上,棍棒将人打晕,那些倒在地上的被人踩来踩去。阿塔奇努斯一门心思地想,他必须救下吕基娅并且自救,其他人就各自听天由命把。他把那个姑娘从座椅上拉出来,一个打横将她扛到肩上,然后便开始跑。混乱和黑暗帮了他的忙。他以为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走;实际上,他也确实走出了一段距离,并且开始感谢众神,祝贺自己,就在这时,吕基娅突然大喊:“乌尔苏斯!乌尔苏斯!”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很好辨认。阿塔奇努斯用空出来的手把自己的一身黑色斗篷甩到她身上,将她给盖住,可是他的后脖颈却遭到了狠狠的一击,他的颅骨受到了巨大的,毁灭性的重击。

    他就像头被献祭到朱庇特祭坛上的公牛,被锤子给砸晕那般倒下了。

    那些奴隶们要么是躺倒在地,要么是七零八落,跌跌撞撞,东倒西歪,要么是往墙根儿跑去,而袭击者们则是消失在黑暗中。肩舆被捣得稀巴烂。乌尔苏斯双臂抱着吕基娅疾速走向苏布拉。他的同伴跟着他,在他们走后消失于各条巷子中。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奴隶们慢慢聚拢在维尼奇乌斯的府宅前,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他们不敢回到府里。他们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之前受袭的那条漆黑寂静的街道。这时,除了几具尸首外,就没剩下什么了。阿塔奇努斯的尸首也卧在那里。他们找到他时,他还没断气,仍旧抽搐着,但是也没抽搐多久。他们看到他时,他做了最后一次痉挛的颤动,然后他就死了。

    他们将这位死者带回主人的家里,但是在府外,他们凑成了一堆窃窃私语,举棋不定,对说出刚才的经历后会有什么事情落到他们头上感到恐惧。

    “让古洛去报信吧。”他们交头接耳地低声说道。“他整张脸上都沾满了血,而且他伤得比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轻,再说主人爱他。他报出这种噩耗要比别人去报安全得多。”

    古洛早年在日耳曼被俘,在授予征服者老维尼奇乌斯的凯旋式上,他身为战利品,到了罗马。玛尔库斯的母亲把他和她的其他财产一起传给了维尼奇乌斯。在他孩提时,他常常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好吧。”他说。“所有的话都由我来说。可是剩下的人最好和我一起进去。我不想他的怒火只发在我一个人身上。”

    此时,维尼奇乌斯的耐心快要磨光了。佩特罗尼乌斯和克律索忒弥斯嘲笑他,拿他取乐,然而,他并没有去听。他在中庭里生气地踱着步,他的忍耐随着克制一起消失了。

    “他们现在应该到这里了!”他一遍一遍地怒吼着。“他们应当在这儿了!”

    他想亲自跑出去看看是什么绊住了他们,可是那两个人挡住了他。“急躁是非常不雅的。”佩特罗尼乌斯提醒他,他正开了个头,这时,外面的前厅里响起了脚步声,一群奴隶涌到了中庭里。

    “啊——!”他们像葬礼上的哭丧者那样嘶吼着,把双臂高高举起,越过头顶,一个个靠着墙壁缩着。“啊——!”

    “吕基娅在哪里?”维尼奇乌斯奔向他们。他的喊声变成了又怒又急的尖叫。

    “啊——!”

    “不见了,老爷!”古洛说出口,脸上溅了血的他开始用呜呜哀鸣的声音含混地说。“看看这些血,老爷!我们拼命了!我们竭尽全力了!看看这些血呀,我的主子!看看这些血吧,老爷!”

    他的话戛然而止,维尼奇乌斯抓过一盏巨大的铜烛台,一棒子砸到他的头盖骨上。然后,他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不幸的我呀!”他咬牙切齿地说,“不幸的我呀!我受不了了!”

    他脸色发紫,血色上涌,双眼翻白,嘴角吐出白沫。“把鞭子拿来!”最后,他吼道,他的语气既严厉又无情,如同野兽般。

    “饶了我们吧,老爷!”奴隶们哀求道。“啊——!啊……可怜可怜我们吧,主人!”

    “来,克律索忒弥斯。”佩特罗尼乌斯站起身,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如果你想看鲜血淋漓的肉,我会到外面去敲肉店的门。”

    他离开了。克律索忒弥斯随他离开。在那栋张灯结彩,为了一场欢乐的庆祝活动而挂满绿枝的府邸里,受到鞭笞之人的呻吟声和鞭子甩起来时的嘶嘶声回响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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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那一晚,维尼奇乌斯根本没有安歇。在佩特罗尼乌斯离开后,当受了鞭笞的奴隶们的哀号一时间也不能减轻他的愤怒和屈辱时,他又集合了一队侍从并且带着他们出去,疯狂地寻找吕基娅。他细细搜索埃斯奎琳区,苏布拉区,斯科列拉图斯坊和那里所有的巷井小路。他穿过法布里奇乌斯大桥,去了岛上,接着又搜寻了台伯河对岸的部分区域。但那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追逐,而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他没有抱着找到吕基娅的希望。他搜找她不过是为了有事可做而已。这一晚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个打击,还是天崩地裂。他没办法置之不理,任时间流逝。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他停止了搜寻。等他回到家中时,面包师们已经打开店门准备做生意了。卖菜的菜农们赶着骡子和大车,载着地里的出产,吱吱呀呀地穿过了城门。古洛的尸首还躺在维尼奇乌斯把他砸死的那个地方。于是他命令家奴们把尸体给处理掉,把至于参与了前天晚上那场祸事的所有奴隶,他指示立刻把他们卖到乡下的作坊,或者是把他们打发到采石场去,尽管死亡对他们说来说是更加仁慈的惩罚。接着,他一屁股坐到中庭里铺了垫子的石凳上,不过他并没有入睡。

    他思绪紊乱,一个念头跟着一个念头冒出来,仿若不连续的闪电,他一头乱麻,搜索寻找吕基娅并再次得到她的办法。一想到永远失去了她,并且将再也见不着她,维尼奇乌斯就几乎疯掉。在这个年轻军团司令官的一生里,还是头一次发生违背他的命令的事情。他是一位贵族,一位朝臣;从幼年时起,别人就得听命于他。他是一个军团司令官,指挥着一个步兵队,拥有对一千个人的生死处置大权。他本来的性格——不管在这性格中他培养出了什么样优良的品质——含有一种强势的集权式的意志,这种固执的性格从来没有遭遇过抵抗。他完全不明白,怎么会有胆敢违逆他的想法的人或事,可是现在,他见识到了另一种将和他的坚强意志相抗衡的意志。

    维尼奇乌斯是在他的阶层礼教下的产物,和每一个出身高贵的罗马人那样,生来就是做主子的。他宁愿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和这座城市都化为废墟,也不愿见到筹划好的事情落了空。此时此刻,在他准备好从盛满了奇迹和甜蜜的魔杯中浅酌一口时,那杯子却在快到他嘴边的时候被人给抽走了。这种事情竟然发生了!这是闻所未闻的,让人震惊的,他呼喊所有的神明、法律给他复仇,呼喊施加所有的人类刑罚。

    但大多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样东西,所以他不会接受吕基娅不见了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似乎是没有了吕基娅,他也不存在了。他怀疑他怎么能够活过第二天,活过以后的每一天。在这样的时刻,怒火使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且他不时地迁怒于吕基娅,每当这时候,他都想揍她,想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卧房去。接着,他又有了渴望,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渴望看着她的眼睛,渴望着哪怕只是接近她的容貌与娇躯。

    他觉得自己被她俘获了,就好比他该呆的地方是跪在她的脚下。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啃咬自己的指甲,抓扯自己的头发,然而他却并不能迫使自己有条有理,镇定自若地思考如何找回她。一个疯狂的主意跟着一个疯狂的主意一闪而过,可没一个念头能用得上。接着,他又抱定了是奥路斯把她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忿然念头,他要立即到普劳提乌斯家去,不是去逼他们把她给交出来,就是要查出他们把她给藏到哪儿去了。

    他一跃而起,准备面见奥路斯和彭波尼娅。如果他们不理睬他的威胁,他想,如果他们拒绝把吕基娅还给他,他就会到尼禄那里,弹劾这个老将军没有履行皇命。那意味着死刑。但是,首先,他会让那个老家伙说出她在哪里。即使奥路斯二话不说,毫不勉强地把那个姑娘还给了他,他也不会放弃报复。诚然,在普劳提乌斯府上时,他们曾对他很好,并且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以帮助。可是,这一次对他意志的挑衅不可原谅,抹平了他的感激之情;他觉得他没有任何责任,他们怎么敢对他加以阻挠和侮辱呢?他们怎么就以为他们不会受到追究?他的暴戾傲慢叫嚣着报复。事实上,他开始畅想当彭波尼娅听到宣布对他的丈夫死刑时的那一刻,畅想她遭受的痛苦的画面。奥路斯会死,佩特罗尼乌斯会帮忙把恺撒推往正确的方向,不过即使没有任何煽动,尼禄也可能照样那么做。对于他喜爱的达官贵人,他几乎从不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除非碰巧他不喜欢他们,或者他们的想法和他自己的想法与乐趣产生了冲突,但这里却没有这种情形。

    但是,万一要是恺撒本人想把吕基娅据为己有呢?这一想法似乎令他血管里的血液凝固了。

    在罗马的任何地方,这都不是秘密了——夜里,尼禄偶尔到大街上去当动匪,以此打发无聊的感觉,就连佩特罗尼乌斯有时也参与这种残暴的娱乐,这些娱乐的主要目标是在城里的贫困区和人烟稠密区制造尽可能多的骚乱,抓获不幸的女人,把她抛向空中,扔进一块士兵穿的斗篷里,直到她昏迷不醒为止,尼禄把这个游戏叫做“采珍珠”,因为有时这个女人恰好年轻、迷人、美丽、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珍珠。在那种情况下,抛斗篷就变为了掳掠,然后,这颗选中的珍珠被强行带回帕拉丁宫,或是消失在恺撒无数别院里的某一座中,或者,被他转赐给他的一个廷臣。

    这有可能发生在吕基娅身上。维尼奇乌斯回想起,在宴会上时,尼禄盯着她看,看了很久。他毫不怀疑,她一定貌似是尼禄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呢?确实,恺撒已经把她安排进了帕拉丁宫,还有可能让她继续呆在那里。但正如佩特罗尼乌斯准确观察到的那样,这个恺撒没有勇气做出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作恶时也如此。如果能找到掩人耳目的办法,他就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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