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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留下的,可以去账房那里领一些银钱,江家不会勉强你们任何人。”
江战知道,肯定会有一些人要离开,开口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演武场上,大片大片的身影跪了下去。
“吾等愿于江家共存亡!”
“誓死守卫家族!”
一道道喝声,带着壮烈的死志,响彻在这片演武场上。
“疯了,你们都疯了,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在这里等死,我要离开这里!”
江霸神态癫狂,身躯踉踉跄跄,向演武场外跑去。
“我江家曾经屈辱地活过,但不能永远那样活下去!”
一名老者举起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地指着江霸,语气怒其不争。他是江霸的叔祖,在江家中辈分最高。
一道道利剑一般的目光刺向江霸,后者只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碎开,旋即便惊恐的感应到他体内的元力迅速变得稀薄。
“不、不要啊,我不走了!”
江霸口中发出惨呼,但仍无法阻止丹田中元力的流逝。
“自作孽,不可活!”
江战心中冷哼一声,江霸被那皇甫家吓破了胆,又被江家众夫所指,武道之心破碎,从此只能沦为废人一个。
演武场上那些江家族人,看到这一幕,表情俱是无比冷漠。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心坚如铁。江霸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
这是一个新生的江家,先祖的荣光将在他们身上重新焕发,照耀这一世。
“什么?你们要留下来?”
半日后,城主府中,古明道听江战说完,脸上顿时满是错愕。
“没错。江家这一次,不能再退让了!”
江战语气坚毅,面对那庞然大物一般的皇甫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畏惧。
古明道眉头微皱,思忖一番后,道:“战兄,这一次要对你们江家动手的,不仅仅只有一个皇甫家。”
古明道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他这一脉表面上已经和皇室没有了来往。但毕竟体内流淌着古氏的血。王都那边,古明道还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能够联系上。
“一起来吧,索性不过一死!”
江战浑身战意昂扬,面对那即将到来的覆巢之危,他反倒放开了一切。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从得知皇甫家要对江家出手到现在,江战的武道之心在一股无形的重压下,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洗练。他的武境虽然还停滞在泉涌境五重的层次,但他的道境却已经突破到了不知何等境界。
古明道窥一而知全,通过精气神勃发的江战,古明道隐隐看到了他身后那个似乎要重新崛起的家族!
“哎,江家若是能早十年觉醒,今日谁敢掠其锋芒?”
心中叹息,但事已至此,古明道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正说着,一名仆人匆匆忙忙跑来,道:“城主大人,不好了,有一队人马要闯城。”
“何人如此大胆?”
古明道怒喝,但旋即明白了过来,看了江战一眼,道:“让卫兵们守住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入城!”
江战脸色也是有些难看,青峰城这两日越来越乱,只是忌惮城主府的力量,所有人都还在克制。如果在这个关头,青峰城被人强行闯过,对于城主府的威严将造成很大打击。届时,单凭城中那些薄弱的卫兵力量,根本无法安守青峰城的秩序。
那闯城的人,就算不是皇甫家族的人,也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对方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古明道疲于应付,无暇顾及江家。
“江家还有一些私兵,我回去一趟,把他们带过来。”
江战说完,起身离开,古明道没有挽留,稍微收整一番,然后带着几名近卫向城楼的方向行去。
青峰城城门外,一行近百人的重甲骑兵排成整肃的方阵,气势凝重。黑色的甲胄反射着乌光,远远望去,萧杀冷肃的气息铺面而来。
队伍正前方,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玄色战衣,虽然是轻装上阵,但他浑身涌动的磅礴元力却让人不敢逼视。
羽化境武宗!
中年男子身后,皇甫无殇身披锁子甲,手执一方大槊,有万夫莫敌之姿。
古明道登临城头,望着这支队伍,神色凝重。
“城下诸位,为何无故要闯我青峰城?”
凝重的目光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古明道声音冰冷。
“吾此来只为诛杀恶逆,不想多生事端。城主若是有意见,事后可向王都参奏。”
中年男子语气冷漠,丝毫没有将古明道放在眼里。
“青峰城中只有古某的子民,没有恶逆,诸位还是请回吧。”
古明道态度坚决,不肯退让。
“青峰城江家子弟江尘,杀我皇甫家之龙,其罪当株,九族灭绝!”
那中年男子说完,武宗境的气势逆卷而起,带起漫天风云向城头的古明道盖压过去。
“放肆!”
见那中年男子一言不合,出手相向,一道威严的喝声从城头后方响起,旋即便见一道瘦削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城头。
来者竟然是江迟渊,一袭青衫如淡墨,气度俨然。
江迟渊的武境距离武宗境尚远,但缭绕在他身上的一股气意却十分凝重,有如江海般磅礴浩瀚,显然是道境远远超脱了武境。
凭借自身的道境,江迟渊顶住了那中年男子的气势威压。
“青峰城中,竟然还有这等强者?”
那中年男子眼睛微眯,羽化境武宗,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战力。燕国六郡中,除了王都所在的郡城因为三大学宫存在的缘故,武宗强者多一些。其他五郡,每一座郡城中的武宗都屈指可数。
而现在,青峰城却出了一个道境登临羽化境的存在,着实令人吃惊。
无武尊不立国,无武宗不成郡。一名武宗,已经足以镇守一座郡城了。
不过,那中年男子也只有稍稍惊讶了一番。江迟渊只是道境突破,若以战力而言的,还远远无法和真正的武宗相比。
“凭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想阻挡我?”
中年男子不想再耽误时间,催动坐骑,缓缓向城门逼来。
他一动,身后那百人的重甲方阵也跟随而动,铁甲撞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一股令人心颤的杀伐之气从那方阵中透发而出,直冲霄汉。
这是皇甫家最精锐的一支骑兵,乃是真正的铁血之师,每一名骑兵都极为强大,手中刀兵染遍妖蛮的鲜血,有万夫难当之勇武。冲杀起来,千军万马都难以阻挡。燕国中,除了那狼骑和御林军外,能和这支骑兵抗衡的寥寥无几。
领兵的那中年男子叫皇甫堂,武境虽然只有羽化境武宗一重,但多年驰骋疆场,在杀戮中磨练出一颗强大的武者之心。即使武宗中期的武者对上他,心志稍有不坚,便会受到气势压制,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皇甫堂率众而来,不过百人的队伍,碾过城楼下的土地,浓郁的杀气浩浩乎汇聚,一时间竟有千军万马之势。
城头上,那些守城的兵士俱是脸色一白,有些已经握不住手中的兵器,两股战战,直想丢盔弃甲逃离这里。
“再不停下,本城主就要尽守城之职了!”
古明道一声大喝,声音传来,让那些被吓破胆的士兵们精神一震,握紧了手中的刀兵。
“身为城主,不顾城民百姓,为了私人情谊得罪我皇甫家。此间事了,我必上王都参你一本。”
皇甫堂动用元力加持了声音,声波远远传开,落入城中。
“此言诛心!”
城楼上,江迟渊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那皇甫堂竟然还有这等心机手段。
下方,皇甫堂目光残忍,望向城头。能率领这支骑兵与蛮妖厮杀数年,他靠的可不仅仅是一身修为,更多的还有人类独有的狡黠和智慧。
皇甫家声威远播,大燕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古明道真正的身份却没几人知道。是以,在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古明道保护江家,纯粹是为了一己私利,结果却要拉上整座青峰城。
“你要做什么?”
古明道一颗心沉了下去,没等他想到应对之法,却见江迟渊一步步踏上城头。
江迟渊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坚凝如铁,道:“百年前,对我江家出手的,其中就有皇甫家!”
古明道闻言,神色大变。
百年前,那一夜发生的事震惊了整个燕国。如今百年时间过去,当年参与的人差不多已经死绝,很多当年叱咤一方的大势力也陨落。古明道也只是从他这一脉的长辈口中得知过一些秘辛,却没想到江迟渊竟然也知道一些东西。
“你知道多久了?”
艰涩地吐出一句话,古明道甚至不敢去看江迟渊。
“知道多久了?呵呵!应该说,整整一百年,我江家从未忘记过当日发生的一切。每一代家主,从生下来就要铭记那些仇恨。”
江迟渊语气从未有过的狰狞,望着城下的那队骑兵,他闭上眼,叹道:“可惜,还是没让江家崛起,迟渊有愧先人!”
话落,江迟渊纵身一跃,携裹元力向那皇甫堂扑去。
“好胆!”
城下,那皇甫堂发出一声暴喝,双脚在身下的坐骑身上狠狠一踏,狂野的劲力直接让那匹骏马瘫软成一堆肉泥,而皇甫堂则借着这股力量腾身而起。
武宗之力汇聚于掌指间,那大手有遮天之势,拍向江迟渊。
“巨神拳”
面对皇甫堂这一击,江迟渊心神坚如磐石,一股神圣的气息从他体内透发而出。
背着那百年的家族之耻,江迟渊守护家族数十年,早已身心俱疲。现在他放手一战,丢下了那些包袱,轻拭衣上征尘,一颗武道之心剔透晶莹。
他的精、气、神,处在了一生的绝巅。纵使回到少年时,江迟渊也不曾如此意气风发。
“但求一战,唯一死尔!”
呢喃声起,呢喃声落,不过一息的时间,下一瞬,江迟渊瘦削的身躯倒飞而去,如一颗人形炮弹,狠狠轰进了那城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