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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她却更快。当他起身惊呼着扑向她的时候，她足下只一加力，就迅速地向后退去三尺。
“父皇，您……您到底答不答应阿阑？”唇边涵着一丝隐秘的微笑，白衣少女执长剑在手，一回手稳稳将剑架在颈边，逼问面前惊慌失措的父皇，“肯不肯为阿阑拒婚于婼羌？”
手中的长剑在剧烈颤抖着，从不同角度折射出各种美丽的光芒，清澈然而冰冷。水一般明丽的剑刃上，已经有一缕细细的殷红缓缓流出，顺着剑身蜿蜒向下爬行。
不知是不是幻觉，手中的纯钩剑似乎有异样的颤动，像是在拼命挣扎着要脱出她的手心。感觉到那诡异震动，她心中微微一惊，却没有往深处想，只越发隐秘地微笑起来，右手握紧了架在颈中的长剑，向内一勒，切出更深的伤口，回头看着宣帝惶恐不安的脸，轻轻道：“父皇，您可要想好了：您究竟是想要大楚的江山呢，还是想要唯一的女儿？”
她持剑自逼，唇边的笑容却有解脱的意味一切都该结束了，纵然是抗命不遵、血溅华堂，这一切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她宁可自刎在此时此地，埋骨故乡，也不愿在言语不通的异国宫廷中孤苦一生，茕茕终老。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不，环珮夜月、青冢秋风，那只是前朝成灰遗事，却不是她的命运。
不过，看父皇样子，即使他再狠心，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唯一女儿的血溅落在自己身边吧？
她知道，他没有如此狠心。
“不……不……不。”宣帝抬头望着她，那殷红的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艰难沉吟了一刻，最终给出的仍然是出乎她意料的答案，“原谅我，阿阑……我实在无法……无法为你……”
“父皇……？！”慕幽公主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却更是陌生的男子，不禁倒退了一步，“父皇，你……”
她的心骤然间冷得彻底。
一切都碎了。
“不错……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不错。但是阿阑，你要知道、更要记住的是”宣帝看着为拒婚不惜以身相逼的女儿，目光复杂，竭力平定了方才波动的情绪，“我不能为你，背弃对天下千万子民的承诺，原谅我……承诺过的事情，我不能反悔。”
“阿阑，父皇对不起你和你母后，但是我无法。”颤抖的手被完全隐藏在宽大的袍袖之下，他的神色半是苦涩半是无奈，“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亲，那就自己选择吧，一切全凭你自己，而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大不了就当是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无声叹息，又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完完全全刻入脑中。最后他言尽，再不看她一眼，沉默转身而去。
“父皇……”她喃喃着，难以置信，“父皇……”
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恸。疏神之间，右手逐渐减了力量，一直在手中挣扎颤抖着的长剑终于成功挣脱了她的控制，从指间颓然掉下，铮然砸落在地面上，只几滴鲜血冷冷溅上她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