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

狄若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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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出自新唐书。卷二百三十二、魏书。卷一百二十、隋书。卷六。

    按照新唐书的记载,回纥乃是匈奴后裔,因其风俗上较为喜欢乘坐高轮车,因此在魏晋时候,也被成为高车部,或者是敕勒、铁勒等。这民族最初分为十五个部落,分别是袁纥、薛延陀、契苾羽、都播、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等,每一部落均有不同姓氏,有记载的姓氏包括袁纥氏、狄氏、斛律氏、解批氏、护骨氏、异奇斤氏等。这当中,袁纥氏的袁纥部实力最强,这部人马骁勇好战,雅善骑射,北魏时期,袁纥氏与突厥亲善,得彼时突厥土门可汗之助,横扫漠北,铁勒的一些小部如仆骨、同罗、拔野古等先后均臣服和归附袁纥氏,袁纥部因此雄霸北荒,所向无敌。但此后不久,袁纥氏即与突厥关系交恶,到了隋大业年间,突厥处罗可汗终于出兵袁纥部,夺其全部财产,为免除后患,又将该部所有人等,悉数坑杀,袁纥部自此灭绝,原本依附袁纥部的仆骨、同罗、拔野古等部先后叛离袁纥部地界,聚居到薛延陀部以北的娑陵河畔,到贞观年间,几部终于融为一部,自称为回纥,并取姓药罗葛氏。

    彼时回纥约有十万之中,其中半数以上为兵勇,回纥的君长,是一个叫做菩萨的骁强男子,其人嗜好猎射,谋略兼备,在他的力主之下,大业十二年,回纥与薛延陀部联手,共同出兵突厥,在马鬣山地区,菩萨以五千之众,力战突厥十万人马,并大获全胜,一路追击突厥残兵至天山地区,俘虏突厥部族人数过万,经此一战,菩萨声震北方。

    菩萨死后,继位的君长乃是胡禄,其人心性高远,并有计谋,他更有强烈的欲望,想要一统铁勒各部,建成一个强大的帝国,让自己成为这个帝国独一无二的可汗,这是胡禄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梦想,他采取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径。

    此时的西域,昔日的西域雄骑突厥国已经分裂成东西两部,势力渐微,对回纥部不再构成威胁,便是这样,胡禄遂将目标瞄准了自己的盟友薛延陀部,他多次率兵出击薛延陀部,但均未成功。到了唐太宗贞观初年,太宗皇帝李世民平定中原十八国叛乱,一统山河,胡禄得知这消息后,立即秘密遣使者入中原,向太宗皇帝朝拜献款,希望皇帝能够派兵入西域,助他攻破薛延陀部。太宗皇帝同意,胡禄大喜。次年太宗皇帝果然调兵前往西域,与胡禄部汇合,与此同时,胡禄又说服铁勒的几个小部落出兵,一同讨伐薛延陀部。战事进行的十分的顺利,同年胡禄即攻破薛延陀部,受领了薛延陀部所有土地和财产,又效仿处罗可汗当初对待袁纥部一般,将薛部所有人等悉数坑杀,薛延陀部灭绝。之后,胡禄成为铁勒各部落公认的主事,回纥也正式取代铁勒,成为各部的通称。

    贞观三年,太宗皇帝巡幸灵州,胡禄率领十一部落的君长来朝见太宗,说,薛延陀部无理,不懂得依附大国的重要,因此灭亡也是咎由自取的,我却十分懂得顺应天命的道理,因此愿意归命天子,请求天子在我部族聚居之地,设立郡县,选派唐官。太宗皇帝同意,他当即下诏,选拔当地有才德者数百人,担任地方官员。第二年,太宗皇帝又降旨,将回纥势力最为强盛的六个部落分别封郡赐地:回纥部聚居地名为瀚海,多览葛部为燕然,仆骨部为金微,拔野古部为幽陵,同罗部为龟林,思结部为卢山,六地划界而治,辖内均设置最高都护,由各部君长担任,都护由朝廷供养,领取朝廷俸禄,胡禄因此又代表其余五部君长上书朝廷,说道:我们原本是生在荒陋之地的粗俗人,如今得以归身圣化,享受天子赐予的官位和俸禄,与中原风雅之士,同朝为官,我们心里感激之至,愿意世世代代都做唐臣,依附唐天子,如依附父母一般。太宗皇帝大悦,遂又赐封胡禄为怀化大将军。

    不过胡禄回到瀚海后不久,即将太宗皇帝的恩典弃置,他私下自称是可汗,并采用突厥国的典制,组建辖内的吏政,任命六名外宰相,三名内宰相,以及都督、将军、司马各一人,辅佐他治疗瀚海内务。太宗皇帝获悉这件事后,对胡禄恣意妄为做法十分恼恨,但因胡禄并没有自立为国,脱离唐疆,皇帝也不好出兵讨伐,最后也只得算了。一年后,经胡禄的积极策划,回纥部、多览葛部、仆骨部、同罗部、思结部、拔野古部、结成六部联盟,隐隐对唐帝国北方疆域构成威胁,不过胡禄从未进军中原,这是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进军中原对于实现他的梦想并无益处。

    但是他到底也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个善于审时度势、从来言行不一的回纥人,在他的壮年,即死于自己亲侄乌纥之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乌纥看中了胡禄年轻貌美的妻子,但求之不得,一怒之下,乌纥遂与胡禄的亲信俱罗勃一同,投靠了西突厥国的车鼻可汗,并夜引突厥骑兵入瀚海胡禄都护府,将睡梦中的胡禄劫持,胁迫他让渡妻子,胡禄不肯,乌纥遂将其残忍杀死。

    六部联盟的君长得知胡禄死讯后,立誓要为他报仇,经过精心策划,最后由燕然部君长派副都护元礼臣出面,送信给乌纥,言道六部愿意拥护乌纥成为回纥部新的君长,乌纥大喜,遂连夜赶去燕然叩谢受礼,但他甫自踏入燕然地界,即为元礼臣所擒,以铁索绑缚,送至六部君长跟前,此时乌纥才恍然大悟,但是为时已晚。乌纥最后活殉了胡禄。

    太宗皇帝在得知瀚海变故后,追封胡禄为左卫大将军,并赐下丰厚的祭礼,又赐封胡禄长子婆闰为左骁卫大将军,承袭胡禄之位,成为回纥新任君长。

    三年之后,婆闰死,其子比栗继位,因其年纪尚幼,于是燕然都护府统领了回纥,瀚海和燕然两地合并,称为瀚海都护府,燕然的君长,成为回纥实际的主事者。

    不知胡禄若是知道他死后的这诸多情景,心中会如何想,这个人,他可以欺瞒最睿智的君主,却死于猥琐小人之手;他对盟友背信弃义,却是盟友为他复仇;他对靠山阴奉阳为,但死后却是靠山将他厚葬;他处心积虑扩张,但最后连立锥之地也失去,其人若是泉下有知,想来也是会感慨的吧。

    预定值也许是恒量,但结果多半都是变数,谨慎的思考和选择,可以减少变数的发生,但变数始终是存在的,且永远不能消除,这就是生活的奇妙处,你永远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