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 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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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和晚晴的造访让我得知了这个世界神秘圈深处的诸多隐秘,亚极的存在即便在神秘圈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的。也许,亚极留在伦敦的人也会找上另一个我吧,但我不觉得他们可以从另一个我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东西。纳粹的出现,让亚极也感到压力,而三仙岛计划的存在,却让他们自认为可以挺过难关,如此一来,三仙岛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我其实也挺有兴趣。那会是另一枚精神统合装置吗?相比起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的针锋相对,亚极和末日真理教之间的相互利用则更加深入得多,为了在合作中不被虎视眈眈的对手吞掉,末日真理教必然要向亚极和中央公国政府展现自身的硬实力,他们所拥有的中继器应该也会在展现的力量中吧,不需要真的使用中继器,但是,公布一部分数据却是必要的。

    中央公国和亚极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这部分数据,基于这份数据向上高估的可能性更大,尤其在如今中继器已经相继出现的现在,中继器的威慑力已经一目了然,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十分信任自己的三仙岛计划,这不得不说,是挺让人吃惊的。在文清和晚晴的描述中,虽然并没有指明,但已经足以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三仙岛计划的施工过程有末日真理教参与,近段时间日本岛的不稳定,定然和末日真理教有关,在这个施工过程中,大概末日真理教不会放弃这个临时的立足点,进而通过山羊公会尝试向内陆城市侵蚀了吧。以我对末日真理教的了解,有了日本岛作为临时大后方的山羊公会,其势力的扩张,必然是十分迅速的。而这个世界,nog的成立太晚了,网络球完全没有借口插入亚洲局势中,这反过来也意味着,如果亚极坐视不理,那么。山羊公会的扩张几乎没有什么助力,耳语者的活跃或许可以保护自身所在的城市,但在别的城市,情况会更加严重。

    从亚极和中央公国的态度来看,他们并非不清楚其中的利弊,只是更相信,情况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与末日真理教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但是。应该是在深度权衡之后,达成的利益交换。这种利益交换,或许在总体利益上,政府和亚极都能获得极大的好处,不过,因为山羊公会的扩张,被伤害到的人们,却是完全被当作了弃子。

    我不喜欢这种想法。但也明白,这是必然存在的事实。只有以网络球为首的nog。才是末日真理教最纯粹的敌人,其他任何国家政府和神秘组织,大概都只会通过利益博奕,来改变对末日真理教的态度吧。这是我于上一个末日幻境中所产生的印象,放在这个世界,差别也不会更大。毕竟。大多数人都习惯了用政治手段去谋取利益,从利益方面去衡量得失,以需求与否去分辨好坏,却没有多少人相信,有那么一大批理念纯粹的人。会为了一种看似疯狂的理念,去看待整个世界。

    对末日真理教和网络球来说,权利和财产本身并没有意义,得失也不在于利益,也不会因为自身需求而去分辨好坏。当以“死亡”为终极理想的时候,所有会因为“死亡”而不复存在的东西,都是虚伪的假象,好与坏的定义也变得暧昧。而以“阻止末日”为理念的网络球,也拥有不为利益所动摇的东西。

    认为可以通过组织利益,正常观念中的得失,以及普世道德观去和这样的神秘组织周旋,本身就是无以复加的错误。但是,又有多少人,可以在承平已久,物质生活丰富的现代社会中,将自己垂手可得的享受乃至于宝贵的生命,投入到一个和正常认知相悖的理念中呢?愿意这么做的人,过去被称为殉道者,也被视为狂信徒,两者的可怕,在历史中也有描述,但是,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是没有人相信,会有这么一大批“傻子”的。即便是政府宣扬的“恐怖组织”,在已经拥有固定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人眼中,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追逐切身利益的动物,是可以暗中合作的对象。

    然而,神秘圈,是政客所无法了解的世界,亚极虽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似乎被政府同化得太深了。从我的角度来看,贪图末日真理教的神秘,而以一部分自身的东西为诱饵,自认为所有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无疑是愚蠢又自大的行为。即便文清和晚晴没有说明,我也十分清楚,三仙岛计划一定有某种因为末日真理教而带来的缺陷,或许对付纳粹会产生让他们认为值得的功效,但目标转换为末日真理教时,这些缺陷会十分致命。亚极和中央公国绝对无法彻底根绝这些缺陷,甚至于,已经被山羊公会入侵的地方,也无法根除他们的影响。当然,或许亚极和中央公国会觉得,只要不出大乱子,些许麻烦和瑕疵算不得什么,而削弱末日真理教和山羊公会的影响力,在举国之力面前,也只是举手之劳,深度整合的亚极和配合默契的国家政府,必然可以在自己经营已久的地盘上占尽优势——可是,这种想法,却违背了在神秘圈中生存的最基本认知。

    那就是,在神秘面前,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是一定可以在控制之中的。哪怕只是存在最微小的偏差,也会导致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而概率,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如果亚极和中央公国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完全控制局势,获得最终胜利的几率有百分之九十,但是,只要不是百分之百,就和胜败各占百分之五十没有任何区别。在只有一次的机会中,百分之一的几率,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其实是等价的。更何况,亚极和中央公国制定的计划,必然会受到中央公国政府属性的干扰。从而在计划之初就夹杂了正常观念的判断,面对完全非正常的东西,所产生的事实偏差,会大得惊人。

    “真有意思,虽然表现得很高傲,也很强力。但却做出了让人惊叹的选择呢。”左江微笑着,如此评价到:“没想到,这么大的神秘组织势力,竟然会被正常观念侵蚀得那么严重,他们都已经变成拥有超凡力量的正常人了。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摩拥有超凡力量的疯子,胜算可比他们自觉得的小太多。”

    “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变化或许是我曾经想要看到的吧。”我深深地叹息着。在末日幻境里所体现出来的一切,越是不正常,就越是强大,但也同样意味着,“病毒”感染所导致病变更加深入,因此,变得更加正常,反而意味着某种层面上的病情好转。

    亚极的变化。或许正证明了,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并非毫无反抗。但也体现出“病毒”的强大,可能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对“病毒”的最后反扑。即便如此,我也仍旧认为,这种反扑不会带来理想的结果。

    从文清和晚晴带来的情报进行深度分析,用假设去补完未曾亲眼见证的情况。我所看到的,是亚洲方面的外强中干。正如文清和晚晴所说的那样,只要三仙岛未曾崩溃,亚洲就是中央公国的亚洲,但是。三仙岛的崩溃,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纳粹的动作,末日真理教的沉默,以及两者之间曾经有过的亲密关系,都足以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大概亚极和政府方面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派人来拉斯维加斯,近距离体验一次中继器的威力吧。只要拉斯维加斯作战开始执行,无论胜负,都可以为远在亚洲的他们,带去可观的情报资料。”左江深深地微笑着,“如果我们这些人可以攻破拉斯维加斯,摧毁中继器,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中继器的强大,在于从来都没有人深刻体验过它的力量,三仙岛也是如此,两种未知在实际碰撞之前,是无法判断哪一方更强的。但是,又不可能轻易发生碰撞。所以,在发生碰撞之前,收集对手的消息,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文清和晚晴一定具备某种神秘,可以让他们将最恶劣的情况下,也有转移的能力,至少是转达情报的能力。”

    我想,火炬之光那些喜欢偏差的家伙,一定很喜欢现在的亚洲吧。

    之后的时间,我从口袋中掏出纸笔,接续之前尚未完成的文章,左江就坐在我的身旁,即便在我专注于回想自己的过去,勾勒笔下的情节时,我也仍旧能够感受到她注视我的目光。就如同过去一样,她的目光总是投在我的身上,而并非我的笔下,她和其他的“江”一样,对我写的故事没有任何兴趣,虽然,在我完成之后,她们也会露出欣赏的表情,阅读我写出来的东西。

    这些文字无法出版,也未曾给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读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故事便成为了只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无法判断这些故事是否写得引人入胜,但是,即便“江”只是故作兴趣也没关系,有她在身边,就已经是故事中最美妙的时光。从左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我很久以前,以为那是女性身上的香味,但是,如今我已经明白,那是包含血腥在内的,负面而不祥的气息。

    但是,被这股气息包围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却格外的宁静。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在思考,而仅仅是本能驱动自己的手,在纸面上留下痕迹。

    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有敲门声响起时,我才察觉,时间再次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时此刻已经接近黎明,大概正是天地间最为黑暗的时刻。左江上前开门,我整理好纸笔,重新收回怀中,将香烟拿出来点燃了一根。

    “高川先生,左江女士,作战会议即将开始,请两位跟我来。”门外说话的人毕恭毕敬,但却不是熟人。这是一名相貌普通的女性,身材却很好,虽然和左江比起来就差了很多。身穿军服,却没有军衔标记,从动作神气来看。即便真的是军人,也只是担任文职工作。而且,我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异常,应该是一名普通人。在如今这个时候,想要收敛自身的异常,让我察觉不出来。已经不是一般的神秘专家可以做到的了。而且,能够彻底伪装成普通人的神秘持有者,至今为止还尚未见到一例。

    这名女性虽然出现在这个基地里,但是,身上气息的味道却十分干净,就像是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杀过人,至今为止的生活,都是在办公室中和文字数据打交道一般。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却十分怀念,在很久很久以前,咲夜也是和她一样。

    “你是?”我问。

    “我是秘书,每一个参与会议的队伍,都会分配一名秘书。”门外的人如此说到。

    “如果只是单人参与呢?”我问。

    “也是一样。”她说。

    “现在退出的话还来得及吗?”我又问,这一次她似乎反应不过来,表情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回答道:“是,是的。您要退出吗?只要没有参加会议,都可以退出,但是,参与会议之后就不能退出了。这个规定是十分严格的,还请您多加三思。”

    “如果在参加会议后强行退出,基地会有怎样的应对措施?”我平静看着她。她的表情僵硬,眼神也有些闪烁和惧怕,但还是硬着声音回答道:“允许参战者展开猎杀,并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奖励。”顿了顿,又连忙补充到:高川先生。到了现在,基地内尚有一百七十人,我觉得他们是不会退出的。”

    “真有意思。”左江用一副仿佛可以看穿灵魂的目光盯着她,让这名文职女军官深深畏怯,不由得到倒退几步,但这个时候,仍旧没有转身就跑,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旧说得很清楚:“高川先生,您是否要参与会议?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笑了笑,放缓语气对她说:“不要害怕,我只是问问而已。我们不会临阵退缩的,现在就请你带路吧。”

    女军官深深松了一口气,胸口强烈起伏,匆匆让开门口。

    “你是配给我们的秘书,那么,你到底可以为我们做些什么呢?”我和左江走出去,在她于前方带路时问到。

    “可以为您记录会议的信息,解说您觉得不够清晰的地方,并提供我们所知道的情报,提供一些服务,以满足各位一部分战前需要,无论是物资方面的……”女军官顿了顿,说:“还是生理方面的。另外,会议不会开很久,仅仅是讲解已经制订好的行动布置,如果你们想要了解更细致的地方,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针对性向我们提出。”

    “也就是说,你们比我们更早知道作战计划的详情?”左江问道,明明语气十分温和,但女军官的身体却绷得十分僵硬。

    “是的,我们参与了一部分的作战计划的制定。”女军官说到这里,有些僵硬的身体变得柔韧起来,大概这是她所骄傲的事情吧,“我们虽然不能和诸位一起上战场,不过,却并非是无用之人。”

    “包括充当军妓?”左江温和地说到,但是用词却十分刻薄,明显是针对女军官之前提到的“生理需求”。

    这一次,女军官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深呼吸了一下,转头迎上左江的目光,平静地说:“是的,我个人并不觉得,和抱着牺牲精神踏入这次战场的男人上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无论从个人的喜好,还是从战士的心理层面出发,都是十分有必要的。如果高川先生有需求,我一定会尽己所能满足他。”

    女军官说出这番话,全身上下都一副豁出去的意思,也许和她所想的不同,当左江轻轻伸手抚摸她的脸庞时,她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连激动的灵魂,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我看不出左江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女军官眼神中静止的愕然和茫然,却也没有显露任何异常,就像是这全是她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真是个好女孩,这样的你,想必阿川也是喜欢的吧。”左江温柔地说:“不要紧张,你已经有经验了不是吗?正如你所说的,这不是什么坏事。”

    “是,是的,这不是什么坏事,高川先……高川……阿川……”女军官的声音开始变调,对我的称呼也开始出现异常的变化,而且,到了最后,听起来几乎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声音了,“阿川,会喜欢的。”她转过目光,投在我脸上时,原本静止的神色又变得鲜活起来,声音也恢复正常,流露出一股愉快的心情:“可以和阿川结合的话,就真是太好了。”这般说着,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双脚不自然地并了并。

    “阿江,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个时候再看不出异常的话,那我的前半辈子就白活了。

    “让她变成我的一部分。”左江温柔地看着我,“这样的话,就没关系了。”

    左江是异常的,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异常的。这一点,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之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更是让这个认知无比深刻。在所有的“江”中,左江想必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吧,她在平时的表现,总能满足我对一位成熟温和的大姐姐的想象,但是,在特殊的时候,总会以一种异常的方式,展现出她和正常人的区别,以及她作为“江”之一的特质。

    此时此刻,作为左江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才是正常。我无法对现在的她说不,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从我的角度来说,她的行为值得商榷,但是,她和其它“江”一样,根本就不会从我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情。而我却不能不承认,这种异常正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以正常人的想法出发,女军官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任何招来厄运的不妥,但是,从左江的想法出发,她对女军官所做的事情,大概也并不是一种惩罚吧。对她来说,这般思考,这般行动,都是自然而然的,也许没有善意,但也绝对没有恶意,仅仅……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无法责备她,更无法改变她,如今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因为,无论责备还是改变,都要基于一个立场,而这个立场,却是“江”一开始就不具备的。它不是人类,而只是像是人类的“病毒”而已。

    “没关系,我知道阿川的为难,但那没有必要。”左江从身后拥抱着我,而女军官则从正面拥抱了我,“因为,我们是同一个。”

    呼吸着女军官身上的味道,果然,她的味道,已经变得和左江一样了。“江”会侵蚀其他人,这是见识过许多次,毫无争议的事实。可是,左江作为侵蚀的主体还是第一次。而且,侵蚀女军官的方式,也是第一次见到,毫无疑问,要比过去更加安静,更加无形,也更加难以防范。我所认识的左江,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我同样可以确认,拥抱着我的,就是我所认知的左江,她的变化并非本质,而更像是一种释放。

    是因为,“江”或“病毒”,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吗?我无法肯定,但是,如果是另一个我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我和“江”太接近了,而另一个我,显然和“江”有着一段距离。我能看到的东西,另一个我无法看到,而另一个我却也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