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未央

duck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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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写字

    午夜两点,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终于决定重新开始写字。

    打开电脑,我看到了唯一说起新概念的事情。她说:“鸭子,我们俩一起上吧。”我知道,文学社的很多孩子都开始动笔了。我最终还是决定参加了,只为了有一个华丽的借口,去上海与我亲爱的孩子们相聚。那些看过我的文字,读过我的悲喜的孩子们。

    我一直都在写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但很少主动地去投稿。(所以我至今的成就也只是在小学生周报之类的杂志上发过一两篇拙劣的东西)。写完了东西就自己看,有时也给几个要好的朋友看。然后就把它们放在一边。很多的日子以后,它们就丢失了。

    我是个一路走一路丢的孩子,即使播了种也很难收获。就算我曾经走过的路,最后长出了清晰无边的麦田,它们却不再属于我了。我只是远远守望。它们只是一片被遗忘的风景,我逝去童年的某个片段。

    (二)青春

    我16岁时写过的话题。

    17岁开始苍老,但我16岁就感到了岁月的无情。

    很多年以前的某个夏天,我还快乐地像个真正的孩子,在阴凉的院子里和小朋友玩跑跑抓,穿过悠长的走廊,然后跌倒。血从膝盖里流出来,哭泣。那个孩子很好心地回过身来,扶我回家。我感到了真切的疼痛,可以畅快地流下眼泪。

    可是现在,童年的岁月还是消失了。不仅是时间上的,甚至在记忆里,它们也模糊了。只是伤口隐约的疼痛,还被我恍惚地记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苍老?

    即使知道自己很伤心,还是无法痛快地哭出来。即使笑了,心里还是难过。什么时候我学会伪装一个笑脸,面无表情地在黑夜里流下眼泪,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冰水,努力地呼吸。

    还没有准备好,一切都结束了。17岁到来了。曾经希望能在17岁里忘记16岁的悲伤,但终究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了,惟独长久以来的悲伤无法甩到逝去的日子里。

    我写下很多东西,字在纸上孤独地哭泣,代替我,早已流不出眼泪的我。

    (三)理想,还有父母

    我的浙江大学。

    我知道它不是我该有的理想。我只是个二类学校的孩子,成绩在年段10名上下摇晃。我隐约地预感我不会实现我的理想。我还是无法安静地走进那所大学美丽的校园了。毛毛说,有理想总是好。可是坚持理想而最后却必须放弃,却是那么痛苦的事情。而我提前预知了可悲的结局,所以始终不快乐。对于小小的蜗牛来说,在没有敌人进攻的时候,太大的壳子是个多么沉重的负担。

    可我真的想去,非常非常地想。说出这个美丽的名字的时候,内心疼痛。

    我在房间里贴上浙大的照片,是爸爸从杭州拍回来的。我想到他在炎热的天气里。为了我固执的心愿,认真地拍着照片,一边不停地流汗。想到自己最后要让他失望,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顽劣的孩子。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父母,但不知道如何补偿。

    胡桃说要做自己就要舍弃许多东西,包括家人对你的期望。现在我的胡桃,放逐在天涯,开心地微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终究不行。我已经让他们足够失望了。我不能想象如果再走的远一点,回头看到他们伤逝的双眼,我还能不能继续快乐的支持下去。

    即使我从不曾表达,他们始终是我最爱的人,我最舍不得放弃的希望。

    (四)suzanne vega

    在夏天的时候喜欢上这个女子的笑容。

    她很沉静的声音,她很动人的词句。所以我开始听她。然后一直地被感动。她的原音吉他就像一匹忠诚的马,始终在她周围奔跑。在写东西的时候,总是习惯把她的音乐开起来,然后在其中慢慢沉沦。我想她一定是个离开家的孩子,只带了吉他和很少的衣服,在街边歌唱,在沿途撒下清水一样的欢笑,在某个寂寞的小房间里,写下美丽的句子,然后轻轻哼唱。

    在每个我睡不着的夜晚,她是否安眠?

    (五)星星

    我爬起来看星星。这星星不是郊外又大有亮的星星了。在我生活的城市里,星星是橙黄色诱人的奶酪,暗淡地闪烁在天际。

    小的时候我的房间很小,窗户就在床边。或者说床就在窗边。我在睡不着的夜里爬起来看星星。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子里。有的时候会有月亮。它们都那么美丽。我就趴在窗台上,膝盖被草席压出红色的印记。它们把光亮一直照进房间来,在深黑的夜里,唤我起来。那是我难忘的小幸福。在我遥远的童年,星星照耀着我。我看到的是它遥远的过去,它离开我足有几万光年。而现在的星星,它们看过十几年前我的样子,它们的光延续到了此刻。在我成长的岁月中,即使我并没有留意,星星,它们一直在注视着我。在我失眠的夜晚,它们适时地给予安慰。

    谢谢星星,即使它们只是路过,只是偶然地看到了我,即使它们从来不曾认识过我。

    (六)黑暗

    很小的时候,我确实是惧怕黑暗的。在昏黄的灯光中欢笑,在黑暗中害怕地寻找回家的路。但最终还是喜欢上了黑暗。我喜欢坐在里面安静的沉思。等待能量释放。在黑暗中,狂躁的孩子学会了安静。我喜欢夜晚的黑暗就像缓缓下沉的雾气,将我笼罩。然后我把房门关起,把窗帘拉起,把灯关了,用温暖的被子把自己包围,安静地想些事情。在黑暗中,所有的旧时光都会回到我的身边,它们默默地排好了队。那么近,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呼吸,然后感到安慰。

    它是陈年的酒,散发最浓郁的芬芳,我在迷茫中寻找,它就像我想要的幸福: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想一些东西,永远不被打扰。

    (七)死亡

    胡桃的外公去世了,她写的东西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外公,他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死亡。他在黄昏的小路上散步,不小心被石子绊倒,心脏病突发去世。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有个男生跑到我面前说:你外公死了。我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我跑回外婆家,家里都是人。灯光从房间里冲出来,刺伤我的双眼。我恍惚地问:“怎么了?”他们缓慢地转过头来说:“你外公去世了。”是吗?那么他,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在房间里,不知所措。

    我们一直坐车到了火葬场。我看到他冰冷的身体,几乎想要拥抱他。他并没有逝去,他只是不会再醒来了。他们把他从冰冻的柜子里拉出来,我看到他的脸上留下冰霜的痕迹。他冷吗?我突然无法面对。似乎他会从那里爬起来,拉住我的手说:“我们回家吧,洁。”可是终究没有。

    我只是有点不忍心。

    他在那条无限延长的路上孤独行走,从此再也看不到我的脸。他的脸上留下冰霜的痕迹,他冷的一直在发抖。我想要紧紧的拥抱他,可他远去了。他穿过飘渺的湖岸,最后消失。

    那一年,我11岁。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它让我感到彻骨的冰凉。

    (八)在路上

    蔷薇岛屿。我在书店买到了这本书。

    看完就很想去越南。和毛毛的感觉一样。毛毛说她肯定要去的。毛毛,我们一起去吧。背很大的包,里面装着枕头和冰水。坐在闷热的旅行车里摇晃。在夜晚的街道上沉默。在旅馆的小房间里安眠。偶尔想念家乡。我们会背靠背想点心事,各自写下旅行日记,我会喜欢那些街道,那些人们,喜欢一直在漂泊,始终无法停下。

    流浪,走在路上的孩子们。

    周迅唱过的一首歌飘摇。我喜欢的感觉,它总是摇晃不定的。是孩子才有的,不确定,没有安全感。但非常的灿烂和激烈。就像是夏天下午斑驳的阳光。我们终究流浪。即使最后安定,心还是漂泊。但有时候,虽然走在路上,心里却安静。走上漫漫长路,我觉得自己是没有未来的孩子。

    (九)大街

    我想我是个喜欢大街的孩子。我在街道上游荡,从早到晚。不停地行走着,最后腿脚酸痛。我喜欢街边的树木,它们挺直身子站着,叶子摇曳,发出亲切的声音。也喜欢大街上的人们。他们双手摊开,散着步子。女人们精心修饰过,裙子摇摆。男孩子的衬衫被风吹的鼓起来。我会走进街边的大m,挑一个二楼窗边的位置,让下午的阳光突然倾洒到桌面上。然后巧克力新地慢慢融化。从透明的落地窗看下去,灰色的水泥路上人来人往。他们都好快乐,说说笑笑,把握自己的小幸福。

    我也许是另类的孩子,只懂得眼神迷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日复一日地走在大街上,那些随风舞动的树叶,它们认得我的影子。

    (十)阿飞

    看过太多的安妮宝贝,还有新概念式忧伤的东西,在夏天我变的很沉闷。后来在闲逛的时候看到了阿飞姑娘的双重生活。其实很功利地说,买那本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封面上的清华二字。我想在这个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们一直提倡不要用贫富来作为衡量别人的标准。学校老师还一个劲的担心我们爱攀比,有虚荣心什么的。但其实我们现在已不在乎谁钱多谁钱少了。而是变成看到谁是清华北大的就崇拜得不得了,谁是闽江大学的就弃之一旁。还是很功利,另一种形式的功利。

    不过看了之后,心情变好了许多。喜欢她所谓学院式的幽默。要幸福,很多的孩子和我说。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做到。甚至有的时候,我们在自己折磨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写点悲伤的文字呢?为什么要在阳光底下流泪呢?为什么要穿着白裙子到处跑呢?为什么要回忆过往的不开心呢?

    我需要快乐,所以去听阿飞,去看她写的文字,这是能让我的心里很平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