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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花飞花落
苏州城西的醉仙楼里，一丛菊花正在后院中怒放。
柳冰玉手执木瓢，从容地浇灌眼前争奇斗妍的花朵，望着水珠遍染的花瓣，面容露出一丝平和的浅笑。
“飞天来看，我的菊花开得多好！”
见没人应答，她将水瓢放进木桶，走进屋去。
“飞天你在吗”
推开门，屋中空无一人，一张字笺静静躺在桌上，一抹斜阳铺陈其上。
她拿起字笺，上面只有几句话——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她笑笑，走出屋外，嘴里呢喃着：“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她悠然地走在石径之上，一个侍女急急跑来，喊道：“老板娘，门口有一个疯子，您快去看看吧！”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头发蓬乱，浑身肮脏不堪，仰面倒在醉仙楼门口的石阶上，一只手握着一只小酒坛，另一只手凌乱地指向天空，嘴里细碎地不知念着什么。
柳冰玉跟着侍女来到门口，她瞄了一眼来人，淡淡对侍女说：“拿些吃的和银子给他，让他走吧！”
侍女遵命而去，她转身正要回去，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觉得那人似曾相识。
带着怀疑的神色，她慢慢走到他身边，惊得花容失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人看看她，只是咧嘴一笑“老板娘，赊我一坛酒好吗？”
“老板娘，别给他，他已经欠别的酒馆不少酒钱了他根本就是个酒鬼！”身边一个侍女说。
“去给他拿酒”柳冰玉望着那人说。
“老板娘”
侍女还要说话，只听柳冰玉呵斥道：“去拿！”
侍女进去取酒，柳冰玉俯下身子，看着那人身上破烂的衣服，沾满泥土草屑的头发，心痛得落泪“冷夜寒，你怎么变成这样？”
冷夜寒撩开挡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傻笑着将酒坛在她眼前晃晃“萧娘劝我金卮，殷勤更唱新词。暮去朝来即老，人生不饮何为”
柳冰玉望着眼前这个喝醉的男人，那个风华正茂的英俊少年已不复存在，布满污迹的面庞全不见了往日的冷峻傲岸，冰冷湛然的双眸变得浑浊漠然。
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变成一个贪图一醉的酒徒。
她本已平静的心，又汹涌澎湃起来。
她知道他是为何成了这副模样，更加心疼他，面上泪流不止。
“老板娘，酒来了。”
接过侍女手中的两坛酒，她递给他，说道：“留在我这吧，让我照顾你”
冷夜寒笑着接过酒，站起身，踉跄地走下台阶，跌跌撞撞地走在石板路上，边走边饮。
杂乱的街市忽而响起幽幽的清吟“青山隐隐水迢迢，秋近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声音似笑非笑，似泣非泣，令人更觉离奇诡异。
身影摇摇晃晃，飘然远去。
柳冰玉孤零零地兀然木立，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热泪千行。
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他的伤痕太深，深得穷其一生也无法抹去。
秋近江南，秋风瑟瑟，草木凋零。
枝上花朵经风一吹，便曼妙地轻舞飞扬起来。
我信手拈起飘坠在肩头的一朵花，花瓣在风中颤抖，只剩最后一抹残红。
花飞花落，缘起缘灭，岂无定数？
人生如雾亦如梦。
不是吗？
此刻我伫立在大战过去不久的山顶，面前就是花姨的坟冢。
坟上落花飘摇，让人的思绪缭绕开去。
这一战，让很多不应死的人死去，不应成为孤儿的人失去亲人冰玉、芷蕙，等等人，她们不应该是孤儿，却失去至亲。
我不也是一样
不远处就是冷幽冥的坟墓。
此刻躺在里面的冷幽冥一定不会想过，只因他一人的人性泯灭，就夺去了这么多人的生命，毁灭了这么多人的幸福。
名利葬送几多性命，争斗又添多少孤寡。
此刻的我不知有什么能抚慰我千疮百孔的心。
茫然间，空中遥遥传来钟鸣。
登上悬崖，极力避开渺渺山岚，举目眺望，不远的一处山坳里，一座庙宇隐约闪现。
我的心瞬间平静如水。
青山间云雾杳蒙，声声钟鸣飘邈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