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

邓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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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暖冬也不错,就一点让我等不及,就是雪。

    雪,在我儿童的记忆,仿似无处追寻。但细想一下,依然记得冻裂了抹着“马油”的小手,不惧冰冷后热辣的刺痛,去拨雪、掷雪、画雪,以及往雪地下面地窖里埋白菜等小事。雪与儿童,是鹅毛,是花朵,是轻盈舞动的精灵,更是不可多得的玩耍机会,也得到师长“瑞雪兆丰年”的教育。

    少年往事里,雪作为某段时光的幕景,记忆深刻,雪的意义也起了变化。中学的寒假,故意在雪地里行走,唱唱浪子的歌曲,而后薄酒便醉,就有了心头一热和肤浅的寂寞。这时期,雪往往和无瑕、离别、漂泊、伤逝相关。然而那种意义,就只在一瞬间。雪后的春天里,很容易地就将它淡淡遗忘。

    到很少甚至不能顾及雪,就是刚刚过去的十年。雪只在眼的余光里,落了积,暗了化,它走它的经过,我只是经过它,不曾留意它。翻出近几年的照片,才能勾起一点点的回忆。雪,已经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不能对一个愚鲁的我,促成感想和渴望。

    今日,落寞里却想起雪。雪意肆意起来,在心灵里万里雪飘。

    描写雪的诗词,网上可以查到,倒不必搜索枯肠。拣熟悉的看,写雪,古人常以琼花说雪的美色“千树万树梨花开”是写色,不过背景是胡天八月的苦寒;以广阔、空远说雪的意境“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完说胸中浩瀚;有时也以雪的季节和冰冷,来衬托孤旅、穷士、寒门、僻壤和别离,比如“独钓寒江雪”的寂寞“风雪夜归人”的苍凉“雪拥蓝关马不前”、“大雪满弓刀”的边塞“北风吹雁雪纷纷”本来更增离愁,却因“天下谁人不识君”使别离变得慷慨。愚以为,纯色、空远的雪,最好入画卷:“千山鸟飞绝”配孤旅云闲,画卷上仿佛只一个小小人型,衬“千山暮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静,与黄鹂白鹭之灵动,真想我也入画去也。

    与雨比,雪有直白的颜色,更易入画;舒缓地落,更有韵律;结晶的质感,能给人任意接触(雪地里可以翻滚,雨泥里不曾试过);雪有意,能稍做留存,却更增欲挽留它的珍惜;雪入掌中,花儿一样,慢慢地变成晶莹的泪珠,含蓄,即便是悲伤,也是哀而不伤。雪比雨,更富有气质。就是这里的雪有时候显得不够痛快,下得不痛快,到化成了水,混成了泥,去的也不痛快。这黄河中下游的雪,就不能与江南或塞北比。因为江南的雪与雨连接,更柔弱,如处子,若怨妇,若即若离;塞北的雪漫山遍野,咆哮山林、封锁寒江,更粗犷、老壮,正是千军横扫如卷席。而这里的雪,一年大一年小,有时跟随雨,有时趁风刮,随机应变。而且,往往一省之内,这处是暴雪积厚,大地盖上了软玉被,三丈之外却只有几个雪花在飘,只弄湿了冰凉的窗户,如同湿纸巾抹了抹嘴。要我说啊,那是中年人的雪。可以说成是无聊,弄抓嬉闹,难成本色;或者说是老到,软硬兼施,不一而足;或者说更懂得生活,有节奏和艺术,韵味丰满;也可以说:千姿百态之下,其实力不从心,奈何,奈何。我经惯了这里的雪,这么想下来,颇有套弄之嫌,却不禁莞尔。突然绷起脸:“难得那一天,我要看真雪,就去长白山!”冬天里也去过俄罗斯,也有积雪,却只记得冷。东北的雪必然厚重,可怜我最北只到过丹东。

    人喜欢雨还是喜欢雪,除了诗人的情怀之外,雨贵如油,雪兆丰年,我想是其所在旱地的缘故。若风雪肆虐,则是增添人类的痛苦。洪涝与苦寒,皆是人类的苦难。在这太平盛世,温暾水一样的生活里,我们没有了诗心,就难怪看不见雪能成画,没有对雪的感动,或是有,也只在瞬间便从心头刷地跳过去了。

    我今日想起了雪,是因为降温来了大雾,我渴望雪速来将雾击穿撕破,也因为,昨晚于枕上听的“飘雪”这首歌“原来是那么深爱你,此际伴着我追忆的心痛。”本来要在歌声中尽快地安静睡去,却为此歌拖延。“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歌和那雪一样,仿似伤逝,仿似挽留,我独愿望永不失却我的记忆,时常能带我到梦怀里。

    (题目暂缺)

    ——二十五日夜听飘雪

    慧蕤冉冉好

    青娥舞裙裾

    脉脉聪明语

    悠悠金石契

    一日起飘蓬

    候鸟无归期

    骊歌雕诗笔

    尺素悴灵犀

    枕衾寒彻彻

    情长梦戚戚

    心灰人杳杳

    无处寄相思

    琴泠月霜白

    雁过晴空碧

    旧林梦芊芊

    芬芳抱雪泥

    2006。12。25